"母亲,"她对着供桌轻声道,烛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映得她腕间玉镯泛起温润光泽,"女儿终于知道,您说的'香灰里有天机',究竟是什么了。"话音未落,香炉突然发出闷响,她瞥见香灰堆里露出半角红笺,上面是柳氏的字迹:"崔氏已疯,速毁药方"。而笺纸右下角,赫然盖着燕记当铺的火漆印。
陆昭虞看着这个信封,自己的脸憋的通红。可是她对燕家当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店铺就是燕家开的吧,因为燕家的燕野鹤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救自己一命。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暖。
她赶忙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她没有忘记每日自己的继母,都要求自己去佛堂抄经书,于是跟着谢柔一前一后的一起进入佛堂。
佛堂烛影摇红,陆昭虞垂眸盯着砚台里的朱砂,指尖碾着细如粉尘的矿石碎末。柳氏总说"女子需静心向佛",却不知她每次研磨时,都会将西域传来的显影粉混入丹砂——那是燕将军托商队带来的奇物,遇火则现青碧字迹,如夜中流萤。
"昭虞磨墨怎的这般慢?"柳氏的翡翠步摇扫过经卷,语气里含着三分试探。陆昭虞抬眼时已换上恭谨笑意:"母亲赎罪,今日这墨块似有些松脆。"说着举起墨锭给她看,缝隙间果然露出一星半点的青碧色——那是故意嵌进去的矿石碎屑,只为让柳氏确信这不过是普通朱砂。
抄经时,她指尖在纸角轻轻一折,看似漫不经心的折痕,实则藏着玄机:向右三折是"戌时三刻",向左微卷为"库房",若是压出齿痕,则代表"异动"。这些暗号源自燕家军的密报手法,连柳氏身边最得宠的嬷嬷,都只当是闺中女儿的无聊把戏。
这一日跟往常一样整理佛堂,陆昭虞故意用袖口扫过烛台。鎏金烛台轰然翻倒,滚落在经卷堆里的瞬间,她袖中早就备好的火绒悄然引燃纸页边缘。"母亲小心!"她惊呼着扑向烛火,余光却死死盯着翻飞的经卷——果然,某页纸角的折痕处,浮现出细如蚊足的银线批注。
那是柳氏的字迹,用缠枝莲银簪刻写:"戌时三刻,慎行"。银簪尖上的金粉落在显影字迹旁,与陆昭虞暗记的"库房异动"形成诡异的呼应。更骇人的是,另一页经卷空白处,竟用朱砂画着祭器阁的地形图,墙角批注"当铺秘道通此",落款正是"燕记"二字。
火焰舔舐着经卷边缘,陆昭虞指尖掠过"燕记"二字,玄铁护腕突然发出细微震动。她想起燕将军曾说过,其族中长辈早年在京城开当铺,暗桩遍布权贵府邸——原来柳氏早就与燕家叛徒勾结,用佛堂抄经为掩护,传递祭器阁的布防图。
"快灭火!"柳氏的尖叫刺破佛堂静谧。陆昭虞趁机将那页带批注的经卷往炭火里一按,显影字迹与银簪刻痕在高温下同时显现,宛如两条交缠的毒蛇。她袖中银针轻轻挑开柳氏的妆奁,果然看见一支银簪尖端泛着焦黑——那是灼烧过纸张的痕迹。
"母亲看这烛泪,"她指着经卷上凝固的蜡油,里面竟混着些许金粉,"与您簪子上的金饰好像是同色呢。"柳氏脸色骤变,伸手去抢经卷,却被陆昭虞巧妙避开。火光映得她腕间玉镯发亮,镯内侧的"祭器监造"刻字,恰好与经卷上祭器阁的图腾重合。
佛堂外传来仆役们的脚步声,陆昭虞迅速将证据塞进袖中,指尖却在纸角又折了个新暗号——这次是"巳时正,当铺现形"。烛火终于被扑灭,柳氏看着满地狼藉,竟不知自己最得意的"贤德"面具下,那些用银簪刻写的秘密,早已在显影粉与火焰中无所遁形。
"都怪女儿粗心,"陆昭虞低头整理残卷,却在某页空白处看见自己前日暗记的"卯时初,柳氏会当铺"旁,多了个用香灰画的骷髅头——那是死亡警告的符号。
柳氏也累了,于是就说:“你好自为之,你在这一边抄经书,我回房休息去。”
“好。”陆昭虞笑着说。
等人都走完了,她摸了摸护腕里的密信,燕将军今早刚让人送来的飞鸽传书,赫然写着:"燕记当铺老板,乃弑姑母真凶。"看到这里,陆小姐才真的知道了,是自己误会了燕将军,之前还怀疑过他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陆昭虞每次收到燕将军的信都很开心,很激动,还带着一丝丝期待。
细雨又至,敲打在佛堂窗棂上。陆昭虞望着柳氏鬓边微乱的翡翠步摇,忽然想起母亲妆奁里的佛经残页——原来二十年前,崔氏就曾在经卷里用朱砂写下"柳氏偷祭器",却被人用香灰涂改成了"崔氏盗佛宝"。如今她用同样的显影粉揭开真相,烛火中翻飞的经卷,恰似母亲当年未能说完的遗言。
等到延寅时的祠堂笼罩在薄雾里,陆昭虞大半夜一个人来到了祠堂,陆昭虞蹲在香炉前,蝉翼纸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响。她屏住呼吸,将飘落的香灰轻轻扫入纸中,月光透过窗棂,在灰堆里映出几点金芒——正如她所料,初一的香灰里又掺了金箔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陆婉清昨日佩戴的鎏金项圈如出一辙。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螺钿小瓶,将香灰倒入清露中。水面泛起涟漪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金箔碎屑竟自动排列成饕餮纹的形状,正是祖祠祭器上的古老纹样。陆昭虞指尖紧扣石案,想起燕将军曾说过,皇家祭器多用鎏金技法,金箔里藏着匠人的独门暗纹——而这香灰里的金箔,分明是从祭器上刮下来的残片。
更夫敲过四声梆子时,她终于撬开供桌右下角的地砖。腐朽的木香混着金粉气息扑面而来,密道入口处的石缝里,赫然嵌着半片缠枝莲纹金箔——与柳氏梳妆匣里的金粉一模一样。地道内壁用松脂涂过,每隔三步便有个凹洞,洞里残留着新鲜的蜡油痕迹,显然是近期频繁使用。
陆昭虞好奇洞里面是什么?于是就往密道里走去,好奇密道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密道尽头是柳氏的库房,铜锁上还缠着未干的蛛丝——却骗不过她袖中的玄铁护腕。护腕轻触锁芯,竟发出"咔嗒"轻响,原来燕将军早已在护腕内侧刻了□□的纹路。门轴转动时扬起金粉,陆昭虞用帕子掩鼻,借着火折子光芒,看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木箱,箱底露出青铜器的边角,饕餮纹耳坠还挂着未刮净的铭文:"永徽三年造"。
她摸出怀中的验金石,在金箔碎屑上轻轻一擦,石面立刻泛起青斑——这是掺了铅的劣质金粉,与皇家祭器专用的九炼赤金截然不同。原来柳氏将真祭器熔了换钱,再用掺假的金箔混入香灰,既能掩盖偷盗痕迹,又能借"祖先显灵"的谣言震慑众人。
木箱最底层压着本账簿,墨迹未干的一页写着:"当祭器三件,得银三千两,分燕记当铺七成"。陆昭虞攥紧账本,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正是三个月来府中玉器莫名缺损的真相。更令她心惊的是,账册夹层掉出张药方,正是母亲临终前的安神汤配方,"紫背天葵"旁用金粉写着:"混香灰焚之,可致幻"。
地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证物收入暗袋,反手用护腕扣住门轴。转身时,袖口蹭到墙角的金粉堆,竟显出个模糊的掌印——掌纹深处嵌着香灰,与柳氏左手虎口的伤疤形状吻合。陆昭虞按住狂跳的心脏,想起每次祭祖时,柳氏总以"整理香灰"为由靠近香炉,原来她是在销毁熔金时残留的证据。
晨雾渐散,她将蝉翼纸折成纸船,放入祠堂外的流水中。纸船载着香灰金箔顺流而下,在朝阳中划出一道暗金色的痕。腕间玉镯突然变得灼热,她这才发现,镯子内侧的"祭器监造"刻字,竟与密道里祭器残片的匠人落款完全一致——母亲当年竟是皇家祭器阁的监造女官,而柳氏,早就盯上了这个能接触到稀世珍宝的位置。
回到闺房,陆昭虞将验金石上的青斑指给贴身丫鬟看,却在石面反光中瞥见自己耳后新冒的红疹——那是昨夜在密道里沾染的金粉过敏。她忽然想起母亲的陪嫁医书里写过:"凡盗祭器者,触金必伤,乃天罚也"。指尖抚过红疹,她望向窗外柳氏的院落,嘴角泛这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