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民羡慕地要命:“可以送给我吗?我那里正缺个写字的。”
“做梦,我的人,谁都不给,”三公主道:“凉王府连个主簿都没有吗?”
白民道:“以前我不在京城,设了也没用,凉州的人又一个都没带回来,现如今再想找可不好找了,不光主簿,其他职司也空置到现在。”
三公主斟了一盏茶推给白民:“啧啧啧,真惨。”
白民道:“你叫我来这儿,莫不是看我缺人,要给我送几个?”
“你想多了,本宫没有这份好心,”三公主道:“我来只因我需要来,至于你,只是我一个人太没意思,喊来作陪的。”
若是刚回京时听三公主说这句话,白民怕是会起身就走,绝不给三公主一分面子,但他之前才托三公主替他安排了暗卫中的几个姑娘,既承了这份情,也就只能对当姐姐的敬重几分,不敢放肆,问道:“你不好好准备明年主持科举的事,来这里不务正业,不怕父皇知道了又要教训你?”
三公主道:“那你就错了,本宫来这儿,就是为知贡举做准备的,否则哪来的这份闲心?”
白民这就听不大懂了,难不成到酒楼来闲坐打发时间倒成正事了?皇帝再怎么疼爱女儿,也不能用科举大事逗女儿开心吧?想来三公主定要解答,白民没再吭声,等她说下去,果然三公主又问道:“你就算再不了解京城中事,只听这蟾宫之名,也该知道此处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白民略一点头:“蟾宫折桂,想必到这里来的人大多是举子。”
他方才进门时已细细看过一遭,这里虽是酒楼,内里布置却于别家不同,大厅中里并无桌子和客人,倒是从二层开始一直到顶楼,每一层都隔出一圈雅间来,雅间入口无门,只有层层帷幕遮挡,乳白色月影纱笼得客人云山雾罩,看不清面容,只能瞧见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形。
但说话声却隔绝不断,从顶楼望下去,各层雅间是否有人一览无遗,客人说话声音稍稍大一些便可送上顶层,绕在耳边,相比而言他们这里倒算是隐蔽的,若是不想让旁人窥伺了去,着人把守,再关上门也就是了。
“你没说错,”三公主品着茶,“不过除了举子之外,还有你我这种人,倘若我们不来,他们又何必对这里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也要找人引荐,只为得到一个入门喝茶的机会。”
白民听得有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想来就来的?”
三公主道:“京城销金窟多的是,去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里却不同,不是非富即贵,而是既富且贵,缺一不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来的。”
她说着往窗外一指,指甲上丹蔻生光:“那棵桂花树你们见了吧?你以为也是说折就能折吗?折一次一百两,就这还折秃过好几棵,据说这已是移栽的第四棵。”
“我的天,一百两,就为了折一根树枝?”张长东站在白民身后,忍不住惊呼出声:“除了傻子,谁会去折啊。”
“小公子这可就说错了,”晋子充笑了笑,说话声音清脆婉转:“能来这里的人,可不差这一百两银子。”
白民以前生活在凉州,自认养司如卿已经算是奢靡,却也从没有纵他花一百两银子折一枝破花过,何况凉州可不敢有人这样做生意,在他眼皮子底下开黑店,那就是不想活了。他在凉州时每日为怎么挣钱和花钱犯愁,如今虽不用再管那些,老毛病不改,问道:“不知这蟾宫老板是谁?这么好的地方,打开门就有大把钱送上来,我也想开一个,这不得赚大发了?”
“读书人的事怎能张口闭口就谈钱,真粗俗,这叫问路礼,”三公主白他一眼,又说道:“不过老板你认识的,就是白瑾。”
白民:“五皇兄?”
三公主道:“不知道动动脑子吗?除了皇亲国戚,谁敢开这种酒楼,又打出这般招人记恨的招牌?”
怪不得那位掌柜的言行举止与别家不同,只因他必定也是五皇子府中出来的人物,自然进退有度,又能认得出京城中大多数王公贵族,侯门高官。
白民道:“四哥前一阵子跟我说,五皇兄不务正业,整日只会跟一群人喝酒耍乐,却原来是他的偏见吗?我看人家五皇兄只是志不在朝堂,你看这买卖干的多好,真让人眼馋。”
三公主道:“四皇兄说的也不算错啊,蟾宫以前不叫蟾宫,就是五皇兄出钱建的一座楼而已,供他跟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们诗酒风流,整日曲觞流水,畅叙幽情,只因有诗有酒,也算风雅之事,吸引了京城各个学馆的学子前来捧场,更有些官员也会来共乐一番,五皇兄不辨身份贵贱,开门招待,来者不拒,由此传出几庄佳话。如今翰林院中几位编撰便是当初在蟾宫饮酒作诗拔得头筹,入了几位同席贵人的眼,得以考中进士,释褐除官。”
白民立即了悟:“想来从那之后越传越广,更多读书人都想来这里求个贵人赏识,只因登门既有折桂的机会,这蟾宫大门的门槛也就越修越高了。”
“高啊,多少锭银子堆出来的,可不是高吗,”三公主轻轻一笑:“本宫坐在这里,都觉得这蟾宫亮得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