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嘈杂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安德莉亚浑身酸痛,仿佛被人殴打一般。
突然身下一阵剧烈颠簸,她的脑袋种种撞到旁边的木箱。
“好痛!”她惊呼一声,被迫睁开眼睛揉着额头,身下垫着的干草扎得皮肤发痒,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着马汗与腐木的刺鼻气息。
这是哪里?她坐起身边挠着皮肤发痒的胳膊,边打量四周环境。
昏暗车厢里,粗糙的麻绳捆着大小木箱,缝隙渗出潮湿霉味。阳光透过帆布篷的破洞洒落,照亮晃动的铁皮桶,桶身锈迹斑斑。
这糟糕的环境,自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待过如此恶劣的环境。
“呕!”臭气熏天又肮脏的马车,令她一阵反胃。
“停!”中气十足的女声勒住缰绳,马车渐渐停下。
女人束着灰褐头巾,眉眼锐利,眼角带几道细纹。亚麻色布衣沾着泥渍,挽起衣袖的小臂肌肉紧实,腰间缠着捆货的麻绳,举手投足透着经年赶车的利落。
“小姑娘,你终于醒了。”她跳下马车,歪头探视车内状况。
“你是谁……呕……”安德莉亚才张口问了一句,吸入的空气就让她一阵反胃,连忙爬出马车,蹲在地上呕吐。
但也只吐出一些口水,她的胃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吐出来的东西。
“没事吧?”女人关切的凑近,递出一张手帕,“我看你晕倒在路上,还有呼吸,不远处英军和爱国者在打仗,就把你带上了。”
安德莉亚接过手帕,粗糙的布料还伴随着一股咸鱼腥味。
“太臭了,不要给我。”她一把将手帕丢到地上。
女人见状皱起眉头,“小姑娘,你不用就算了,为什么把干净的手帕丢地上?”
“它很干净吗?上面有油渍,还有一股臭味。”安德莉亚满脸嫌恶。
“既然你醒来,腿脚也没问题,就自己走吧。”女人捡起手帕,不想搭理这个态度恶劣的少女。
“等等,你这是把我丢到哪里了?我要去莱克星顿……不对,回波士顿……也不行……”安德莉亚拉住女人的衣服。
“莱克星顿爆发战争,波士顿被英军封住,想活命还是赶紧逃吧。”女人坐上马车,用马鞭指向远方,“我要去纽约,至于你去哪跟我无关。”
安德莉亚震惊,纽约可是在波士顿南边很远的地方,岂不是离康纳的庄园更远!
“不行,你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必须负责送回去。”
“你是傻瓜吗?”女人再也忍不住骂道:“我好心救你一命,又不是给自己找个讨债鬼。”
她从身上的包里拿出一个被粗布裹着的包裹,丢到地上,冷冷说道:“我急着赶路,这些食物如果你还嫌脏就扔了吧。”
马车扬起一片灰尘,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中。
安德莉亚捏着鼻子打开布包,是一块灰扑扑硬邦邦的面包,像石头似的。
这东西能吃吗?她不由分说直接把面包丢到地上,宁可饿死也绝不会吃。
可没走出多远,腹中饥肠辘辘,四肢发软又是一阵晕眩,眼前的路都在打晃,她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想起家里柔软的床铺、摆满甜点的餐桌,再看看眼前空荡荡的荒野,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食物,快要饿死成为野兽的餐食。
转头看着被仍在地上的干面包,她抽抽搭搭往回走,捡起那块面包,咬了一口,硬得硌得牙齿生疼,面包渣卡在喉咙里,像一把刀刃,咽也咽不下去。
旁边有一个小水潭,她跌跌撞撞跑到水潭边,把面包泡进水里,沾着泥水大口往嘴里塞。眼泪混着脏水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水潭倒影里,少女精心打理的金色卷发早已蓬乱如杂草,脸颊上泪痕交错着尘土。曾经养尊处优的贵族淑女,此刻只剩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辈子前所未有的糟糕形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边哭边嚼,心里想着这一切都是由父亲要把她嫁给陌生人,被逼离家出走造成的,哭得更厉害。
“呕……”食物在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紧紧捂住嘴巴,望着烈日高照的蓝天,绝望地继续吞咽。
吃过食物过了好一会儿,安德莉亚感觉到身体重新有了力气。
回家还是寻找康纳?脑袋里仿佛又两个小人在作斗争。
回家意味着她要放弃康纳……好不容易才努力和康纳在一起,她不愿意放弃……
父亲用皮带打她,简直太恶毒……
反正她的家不管什么时候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