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热的蒸气腾腾,热浪滚滚。
“清黎科技”的新办公室里,空调全力运转,却依然抵不过盛夏的闷热。
程以清只穿着背心,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在电路板上,他随手抹了一把,继续调试最新版原型机。
“休息会儿吧。”沈黎递过一杯冰镇酸梅汤,“再这样下去你会中暑的。”
程以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让他打了个激灵:“再给我半小时,这个滤波算法马上就能搞定。”
沈黎担忧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手指
——程以清已经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了。
自从职业经理人周炎上任,公司运营逐渐步入正轨,但技术研发的压力反而更大了。
医学院要求的临床试验下个月就要启动,他们必须在此之前完成所有改进。
“至少吃点东西。”沈黎打开外卖盒,香气立刻充满了小办公室,“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程以清这才放下工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沈黎坐在对面,小口啜饮着酸梅汤,目光落在墙上的日程表——密密麻麻的会议和截止日期,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炎说又联系了两家康复中心,愿意做我们的测试点。”程以清边吃边说,“如果临床试验顺利,年底前就能拿到注册证。”
沈黎点点头,突然皱起眉,伸手调整了一下耳蜗的音量。
最近他总觉得设备时好时坏,有时明明电量充足,声音却变得模糊不清。
“又出问题了?”程以清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动作。
“可能...天气太潮了。”沈黎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我能应付。”
程以清放下筷子,拿出检测仪:“给我看看。”
检测结果显示设备一切正常。程以清皱起眉头:“会不会是听力又...”
“别瞎猜。”沈黎迅速打断他,“医生说波动是正常的。”他转移话题,“对了,任教授问我们什么时候交期中报告,他好安排学生协助分析数据。”
程以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明天吧,我今晚再加个班。”
沈黎伸手覆上他的手:“别太拼了...你的手在抖。”
“没事。”程以清反握住他,挤出一个笑容,“等熬过这阵子,我们休个长假。去海边怎么样?你还没见过大海吧?”
沈黎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当然。”程以清吻了吻他的指尖,“就我们两个人,白天游泳晒太阳,晚上听着海浪声//做//爱...//”
沈黎红着脸抽回手:“先把原型机搞定再说吧。”
程以清大笑着回到工作台,重新投入工作。
沈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多累多难,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三天后的凌晨,程以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宿舍门,看到沈黎的室友林晓站在外面,脸色煞白。
“快!沈黎出事了!”林晓上气不接下气,“他突然听不见了,现在在校医院!”
程以清如遭雷击,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冲。
夏夜的空气粘稠闷热,他却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校医院急诊室里,沈黎蜷缩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看到程以清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但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怎么回事?”程以清颤抖着握住他的手。
值班医生推了推眼镜:“突发性听力下降。耳蜗设备正常,应该是神经性原因。”
“有多严重?”程以清的声音绷得像弓弦。
“需要详细检查才能确定。”医生谨慎地回答,“已经联系了市中心医院的耳科专家,建议尽快转院。”
救护车呼啸着穿过沉睡的校园。
程以清紧握着沈黎的手,后者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恐惧。
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灯刺得人眼睛发痛。
一系列检查后,头发花白的李主任把程以清叫到走廊:“情况不太乐观。患者的听觉神经退化速度远超预期,现有助听设备很快会完全失效。”
程以清的腿一软,靠在墙上才没倒下:“有...有什么办法?手术?药物?”
“目前没有根治方法。”李主任叹了口气,“但可以考虑听觉脑干植入,绕过受损的神经直接刺激大脑。”
“那就做!多少钱我们都...”
“问题是,”李主任打断他,“这种手术风险很高,而且国内经验有限。即使成功,效果也远不如传统耳蜗。”
程以清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想起沈黎曾经说过的话
——“我害怕完全失聪的那天。”
而现在,这一天可能近在咫尺。
“还有多长时间?”他艰难地问。
“难以预测。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就在明天。”李主任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认识的瑞士专家,专攻这类病例。或许他能提供第二意见。”
回到病房,沈黎已经醒了,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程以清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医生说需要更详细的检查...明天我陪你去做。”
沈黎的目光转向他,嘴唇轻轻开合:“我听不见了,是吗?”
程以清这才发现沈黎的耳蜗放在床头柜上,指示灯已经熄灭。
他坐到床边,掏出手机打字:「暂时的。医生说有办法治疗。」
沈黎看完摇摇头,用口型说:“别骗我。”
程以清的眼泪终于决堤。
他俯身抱住沈黎,感受着对方单薄的身体在怀中微微发抖。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没有仪器的滴答声,没有护士的脚步声,只有两颗心脏在绝望中跳动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程安和温煦匆匆赶到医院。
温煦一进门就红了眼眶,而程安则直接去找了主治医生。
“我们联系了日内瓦的听觉中心。”温煦握着沈黎的手说,“他们有过类似病例的成功治疗经验。”
沈黎勉强笑了笑,用手机打字:
「谢谢阿姨,但不用麻烦了。」
“什么叫麻烦!”程以清激动地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
沈黎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已经接受了某种不可改变的命运。
程安回来后,脸色比早上更加凝重。
他把程以清叫到走廊:“瑞士那边回信了,确实有治疗方案,但费用...”
“多少我都付!”程以清打断他。
“三百万起步,还不包括后续康复。”程安沉声说,“而且成功率只有40%。”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拳,打得程以清喘不过气。
即使把公司股份全卖掉,也凑不齐这个数目。
“我有办法。”程以清突然说,“声科医疗的马克一直想收购我们的技术...”
程安严厉地打断他:“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们会把你的专利束之高阁,只为了消灭潜在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