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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月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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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榻前。

奥润靠坐在褥上,手中摊着一本未写完的孕期记录册,帛角轻翻,未落笔。他的指腹停在纸页上,眼神却落在下腹。

那里隆起得更加分明了。

不是圆,而是轻轻垂下的形状,像温柔坠着的一轮月。脐下的皮肤很薄,覆着一层细汗,在日光下几乎能透出微微红晕的轮廓。

而他,正在等待那个轮廓再度动一下。

这几日,胎儿的动静越来越有“规律”。

不像术卵时期的灵冲——那种冷而强硬的突起感不再出现。

现在的每一次动,都是一段轻轻的推挤,有时是偏左一寸的顶起,有时是在他肋下浅浅拱动,像一颗柔软的小心脏,从里面叩着他的手心。

——“我在。”

——“我也听见了。”

奥润的手缓缓贴上那道鼓起的曲线,掌心伏下,轻轻划了一道弧。

果然,那块地方又轻轻动了一下。

就像在回应他。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不咧开,也不发声,只是眼角松了,唇线向上缓缓弯起。

黎温恰好从院外归来,带着一碗刚温好的术果羹。

他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才轻声问:

“又动了?”

奥润点头。

“今天第二次。”

他将手移开,轻轻叠起帛面,“在你出门的时候动了一下,这次……刚好是我在想他的时候。”

黎温将羹放下,从案上取出一本记录簿,在今日页下方写了两行字:

【第22日·清晨·右腹偏上·温动两息】

他写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写得像是要给将来的某人念出来听的那样。

奥润望着那字,忽然轻声说:

“我们得给他取个称呼了吧。”

黎温抬眼:“取名字?”

“不是正式的。”奥润低头,指腹轻抚着那块依旧微动的腹面,“只是……让他说‘我是谁’的时候,不用总说‘那个孩子’。”

黎温沉默片刻,低声道:

“你想叫什么?”

奥润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继续贴着那温软的鼓起,闭上眼,像是从身体里听出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睁眼,语气轻得几不可闻:

“……思南。”

黎温怔了怔,低声重复了一遍:“思南?”

“我以前做梦时,”奥润说,“梦见一个方向感模糊的人,在黑水里一直找东西。他说他要去南方……那里是阳光最多的地方。”

他垂眼,声音更轻了些:

“我想,他就是我这次留下的。”

“那个愿意往光里去的……思南。”

黎温没说话。

只是将那页记录翻回最前,用笔一撇,写下:

名称临记:思南

腹下微动又传来一下。

不像挣动,更像是在回应“是的”。

奥润伏身笑了一下,声音像是呼气里透出的热意:

“我听见了。”

“你也是。”

——

怀孕第二十四日。

奥润起身时,先是用了手撑住软垫,又缓缓坐起,然后双臂环住腹部,低头呼了口气,才慢慢将腿移出被褥。

这个动作,他用了整整七息。

腹部已非原先那种温鼓状态,而是开始明显下沉,皮肤绷紧,术帛贴上都能感到内部的重量在变。

黎温察觉到他的迟缓,立刻从榻边抬眼,伸手扶住他的前臂,小心地稳住他的重心。

“等等,我来。”

奥润没有挣开,只是点了点头。

他能自己起身,只是太慢,有时还会牵扯背后筋络,一阵酸胀便会蔓延到肩胛。

“今天更重了。”他语气不显疲惫,只是陈述,“他好像坐低了一点。”

黎温点头:“是要准备了。”

“你的身体在给他让路。”

整个屋子早已改过布局。

桌案挪到靠门处,榻旁放了两只软垫,便于奥润白天靠坐、夜间转身。

所有的器具、帛物、高柜,皆已挪至角落;地面铺着厚毡,无声、温软、防跌。

黎温甚至削了几只木扶杆,缀上布带,固定在房中数处,方便奥润随时抓握。

“这屋已经不像巢屋了。”

奥润慢慢走着,笑了一下,“像一个养育场。”

黎温不急,扶着他缓步道:“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养孩子的地方,当然要像。”

这几日夜里,奥润常常睡得不深。

胎动变得频繁,不再是温软的顶动,而是略带节奏的推挤。

有几次他在半夜醒来,翻身太慢,只得低声唤黎温。

黎温从来不睡熟,每次都立刻醒来,将他小心翻扶,再替他托腹、调整寝姿。

有一夜他醒来时,黎温正蹲在床前,用指腹揉他腰背。

他忽然哑声道:

“你辛苦吗?”

黎温抬头:“不辛苦。”

“看你难受才辛苦。”

奥润低笑一声,却没有否认“自己难受”这件事。

“确实有点。”

“不过……和过去比起来,这算什么呢。”

他侧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浓,星光不多,但足够静。

“以前灌进去的那些夜晚,我甚至不敢睁眼,不敢喊。现在……”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腹部上:

“我知道他在里面,他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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