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短暂温存很快被时间冲淡,异国他乡本就感受不到一丝年味,白漱的重心很快回归到了学业上。
方暮在跨年和除夕那两天特意定了德国零点的闹钟给白漱发了新年快乐,这次她很有分寸的没发年夜饭,不用想都知道白漱会吃些什么。
而白漱只是不咸不淡地同样回复着新年快乐,她又何尝看不出来方暮卡点的用心,只是一味地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混乱里。
其实跨年那晚她专门去阳台拍了烟花的照片,她的拇指悬在分享键上,照片在屏幕上微微闪着光。
就在最后一秒,她的手指稍稍一偏,点了方暮后面的联系人。
那人是她读研期间结识的朋友程亦婉,现在正在加拿大读博。那边还是下午,只见程亦婉秒回道:【你小子注意安全,别碰上真炸的了。】
白漱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笑容在看到方暮的消息后瞬间定格,她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空了一截。
转眼到了三月,白漱也正式进入了博三。主体的实验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整理数据和写论文,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成功毕业。
鉴于实验强度远不如前两年,她额外申请了一个带课的助教职位,负责给本科生上习题课以及答疑解惑。
她倒不是冲着每小时十八欧的补贴,而是为了丰富一下自己的履历。就像她宽慰方暮一样,她终究是要走出实验室步入社会的,即使她再不喜欢社交,总得学会走出自己的舒适圈。
从二月开始白漱就从实验室转战到了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方暮收到的流水账打卡自然也变成了【到图书馆了】【回家了】。
三月十三号这天,白漱和往常一样看着文献,只听见对面有人用德语问了一句:“你好,这个位置是空的吗?”
这人不论是语调还是口音都和白漱平时听的德语有些细微差别,她回了声“是”,同时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面容清秀,扎着马尾的女生礼貌地冲她微笑后落了座。
白漱只当对方是什么自小在某个州长大的亚裔,说方言倒也正常。她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把注意力收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中午十二点过,白漱刚合上电脑,准备去食堂吃饭。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女生跟着白漱一块儿走了出来,脚步快了半拍。
“不好意思……你是要去吃饭吗?”她迟疑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白漱。
白漱转过头,微微一愣,随口回了一句:“正打算去。”
女生仿佛松了口气,语速也快了些:“我这个月刚注册,还没拿到学生卡,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买份饭?钱我可以转你……”
见白漱同意后女生连连道谢,两人并肩走着,外头飘着细细的小雨,鞋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声响。
沉默了几步,那女生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对了,我叫郁珩。”
白漱简单地回了个名字。
“中国人?”郁珩试探着问。
白漱懵了一下,但还是立马点了点头。其实在外面待久了,在看到亚洲面孔时都不会主观认为对方是同胞,因为东亚人长得太过于相似,有过几次尴尬经历后便不会再干同样的事。
只是白漱字正腔圆地报了自己名字,郁珩这才能笃定她也是国人,毕竟姓白的人本来也不多。
气氛一下松弛了许多,郁珩也直接说起了中文:“我简直是太幸运了,真的太感谢你了同学!”
白漱也没想到这么巧:“我听你的德语口音和我平时听的不太一样,还以为你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华裔。”
郁珩笑着说:“之前在瑞士上学,可能学的是瑞士口音的德语。”
到了食堂,白漱选了排队的人最多的一个窗口,不能说一定不会踩雷,但人多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个窗口的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打饭的大叔分别舀了满满一勺肉丸和面团在她们盘子里,随后又淋上了厚厚的一层番茄酱。
不能说物美,但价廉是肯定的,更胜在方便。要不是白漱前两年每次做完实验都完美错过了食堂营业时间,她也用不着隔三岔五在家吃速食。
白漱在食堂吃饭的这段时间,唯一一次翻车也是跟着别人去排队,她压根不知道那个窗口卖什么,结果走到跟前,大妈麻利地把一条看起来没有煮过的鱼夹进了汉堡胚里。
等白漱意识到自己盘子里多了个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凑近汉堡闻了闻,面色复杂,然后果断换了个窗口买了份意面。
只是可惜那条鱼死得有点太冤了。
那天方暮幸灾乐祸地刷了一整个屏幕的【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白漱不敢下口的东西。
同样在瑞士这个美食荒漠磨练出来的郁珩对吃的好像也没太大追求,反正能下咽就行了。
两人端着餐盘坐到了靠窗的位置,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让室内的暖气格外惹人依赖。
白漱刚坐下,就看见郁珩低头给餐盘拍了张照,顺手打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