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轻微颤抖,指甲扣进掌心,她没有说话,甚至不敢抬头看方启东的眼睛。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你只能学牙医!只有这条路才是最好的!我是你老子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方暮垂着脑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方启东继续说道,语气里全是不容反驳的威压:“去找你班主任重新要一张申请表,你要是不去我就亲自去!”
说完还不忘呵斥两声方暮妈妈:“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这才转身进了卧室。
王欣上前拉住了方暮的手:“就听你爸爸的吧,把他气急了对我们娘俩没好处。”
方启东很大男子主义,自从家境好起来以后他就不再让王欣去工作,做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的宿命就是在这段婚姻里沦为下位者。
方暮小声抽泣着,她也知道她的几个叔叔们经常吸他们家的血,买房买车总找他们家要钱,就连堂弟都在觊觎着他们的家产。
如果她不照着方启东的意愿来,王欣也不会因此好过。
她蹲下来一点点拾着地上的碎屑,却拾不起自己碎掉的梦想。
从那以后她还是一个阳光开朗的样子,只是她的人生从来不是为自己活而已。
她努力学着她不喜欢的物化生,她努力让自己的名次固定在一个好的位置。
方启东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名次这么高有什么用?不行!你这个分数不行!你必须得考更高的分数才能进最好的口腔医学院!我方启东的女儿必须是最优秀的!”
她学啊学,一度因为吃饭不规律惹了胃病。
她有时很不理解,方启东到底把她当自己的孩子,还是满足自己虚荣心的面子。
人们常说学生时期的感情是最单纯不掺杂利益的,方暮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
有天早上她又没吃早饭,早读完感觉自己的胃绞痛得厉害,她痛苦地捂着肚子。
“喂!喂!方暮!你没事吧?”她的前桌杨周焦急地询问着。他从食堂带了早餐回来,结果刚回座位就看到这一幕。
他把豆浆插上吸管后递了过去:“喝点热的吧,说不定会好点。”
方暮疼得语气都微弱了些:“谢谢。”她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胃里涌起一阵暖流,倒真的觉得好了很多。
杨周看到方暮脸色好转了又把手里的蛋饼递了过去,方暮问道:“你怎么办?”
他爽朗地笑笑:“你吃吧!我下节课下课再去买就好了。”
后来杨周经常给她带吃的,方暮一拒绝他就说他吃不完,到最后就直接放方暮桌上了。班上开始传杨周喜欢她的风言风语,但杨周就像没听到一样一如既往地送着。
这天下课方暮在位置上纠结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杨周对她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一直这样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总归是不太好,她想告诉杨周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好好准备高考。
方暮平时几乎连下课时间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这边的杨周还在走廊上和几个男生插科打诨,完全没想到方暮下课会出教室。
方暮走过去,只听见,“送点吃的就能追到的话我血赚的好吧!你们也不想想人家里的条件,还是独生女,这要是以后结婚了妥妥吃绝户啊!哈哈哈……”杨周在男生堆里笑得张扬,周围的男生也在跟着起哄。
那些哄笑声好刺耳,像一把刀一样精准地剖开了她的心脏。
方暮默默地回了座位,她想明白了,人从来不是突然烂掉的。
外人都觉得方暮性格好,家境好,人缘好。如果她少了很多外在光环的话,那么多“朋友”能留在她身边的又有几个呢?
毕业后导师举荐她留在医学院往科研方向发展,方启东又是严词拒绝,方暮必须按他设定好的路线走,一步也不能错。
她不喜欢科研,她也不喜欢临床,她更不知道撇开学口腔她还能做些什么。
也许她这辈子只能是她父亲棋盘上的卒子,怎么走都逃不出框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