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小巷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寂静。古老的巴洛克建筑立在街道两旁,红顶黄墙的房屋透着欧洲小镇特有的文艺感。
一间书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几本泛黄的旧书,手写的推荐语充满了诗意。
圣诞集市的摊位已经拆除得差不多了,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热红酒与姜饼人的香甜气息。
走进了海德堡大学,仿佛听见了历史的低语。
方暮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迄今为止感受到历史厚重感和学术氛围感最浓郁的一次。
她本想提出去白漱实验室看看,但这边的学校对于仪器隐私看得很重,为了避免给白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开口。
进入学生监狱,昏暗的光线映照着墙上密密麻麻的涂鸦,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
这里在冬天尤显冷清,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仿佛自己就是因为犯错被关进来的学生。
方暮悄悄看了几眼白漱,只见白漱很随意地扫视着墙壁上的笔迹。
监狱内的黄色灯光没有很亮,快到底层时她们头上的灯突然灭了,方暮吓得连忙抱住了白漱的手臂。
感受到身边的人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了,白漱说:“你连太平间都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方暮一直扒着白漱走,直到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才松开手,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说:“那有光的太平间和没光的太平间能一样吗?”
白漱搜了一下地图,总算在附近找到一家周日营业的餐厅。走进餐馆能看到有一家人正在聚餐,七八个人围着一张长桌坐着。
木制长桌上摆放着滚烫的炖肉和加了香料的热红酒,火光摇曳的壁炉让整间餐厅充满温暖气息。
白漱翻了翻菜单,问道:“有没有想吃的?”
方暮合上自己手里的菜单,对白漱说:“我没有忌口,你看着点吧。”
白漱点了份烤猪肘,一些小菜,还有两杯热红酒。接着拿过了方暮的菜单一起递给了服务员。
等餐的功夫,方暮终于问出了那句她最想问的话:“你的微信名为什么叫‘氚’啊?”
白漱的姓名简写是BS,“氚”会不会对应的是一个名字里有C的人?她很好奇白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已经做好白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是随便敷衍一下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个问题有些介入隐私的倾向。
白漱说:“氢是宇宙里最简单的元素,我们每个人说白了都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氢原子而已。氚作为氢的一种同位素,会衰变成氦,它衰变时释放的能量转瞬即逝但又足够炽热。这不就和我们人一样吗?反正最后都会变成一抔黄土,为什么不在衰变的过程里找到自己的价值呢?”
方暮惊呆了,一方面是她没想到白漱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提问的出发点显得有些肤浅。
“那你想要的价值是什么?”方暮又问。
“在人类化学史上留下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吧。”白漱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和平常不太一样,方暮竟然能从她眼里看到些渴望和野心。
她看着白漱眼里的光,忽然觉得世界上某些人真的是注定要做点什么的。
方暮觉得自己又了解了一点不一样的白漱,而她同时也很羡慕白漱。
真好啊,她知道自己热爱什么东西,她能去追逐自己热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