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堡的十二月,清晨八点,天色仍是暗沉,这便是冬令时的威力。
白漱睁开眼,意识还未清醒,右手已经习惯性的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了。
她像往常一样拨弄着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查看未读消息,逐条回复,动作一气呵成。
消息大多数都是国内的朋友隔着时差发的,白漱每天早上的日常就是睡眼惺忪地开始批奏折,有时草草回完消息又沉沉睡去,结果一觉起来才发现自己完全在已读乱回,主打一个条条有回应,句句没着落。
今天是星期五,白漱在心里飞速思考了一下课表安排,发现中午才需要去实验室。
她满意地从手机底部一滑,潇洒地把后台运行清空,再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
屋内的暖气很足,白漱扭头朝外边看了一眼,窗户蒙着一层雾气,像有什么隐形的巨兽潜伏在窗外,呼出的热气还留着昨夜的寒意。
偶有几道刺耳的妖风刮过,发出怪异的吼声,白漱把胸前的被子往上拢了拢,要是可以一直不出门就好了,睡觉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这时,短信方块上显眼的红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不是什么强迫症,好多软件上还残留着刺眼的红色通知,但出门在外,短信这种东西还是和邮箱一样重要的,该看还得看。
白漱在心里谩骂着这些广告短信,都出国了还不肯放过她。
她不满地把垃圾短信一条条点开,一条+8x开头的短信在一堆4x开头的短信堆里显得格外突兀。
点开短信,内容显示着:【你好,我知道这样打扰你很冒昧,但我想问一下你脖子侧边偏下的地方是不是有一颗痣?】
这又是什么新型骗局?这骗子还挺注意细节。白漱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她想起前不久也收到了一条诈骗短信,对方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发消息认她作父,白漱当时还给朋友截图来着,好没节操的骗子。
她的脖子左下侧真的有颗痣,红色的,打出生起就有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隐私泄露都能泄露这么细了,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白漱原本不想理会这条短信,只是睡意淡去的她突然多了些恶趣味。
【你们现在AI换脸还需要换到脖子吗?】白漱打好字发了过去。她看过好多海外留学生被诈骗的案例,这种低端的骗局还是挺好识别的。
白漱把手机扔到一边,想找回一些刚刚消失的睡意,调戏完对面她是找到乐子了,只是可惜今天某个园区又将多一个电击小子。
秉持着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的原则,她决定不再想这个事。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对面回复了短信。
白漱不得不感叹这个骗子的敬业,真就赖上我了是吧。
她点开短信,只见对方回复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骗子。说起来你可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给我留了这个联系电话。只是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记得脖子处有一颗痣。】
好执着的骗子,白漱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申公豹申老师曾说过“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对面现在是说什么白漱都不可能信了。
过了一会儿,对方锲而不舍地继续发:【我知道你看了短信了,你是不是还不信我?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加我微信聊,就这个手机号就能搜到我。】
白漱反应过来,她没关短信已读回执。
但她还是不打算理会这个人。
拜托,国际短信又不是不要钱。
她心里也多了一丝疑惑——什么骗子工作机还用苹果,公司待遇还整挺好。
不过她设置了手机号查询不到自己微信,作为一个资深冲浪选手,学会在互联网上规避任何泄露隐私的风险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白漱已经无心睡觉了,窗外亮了些,她走到床边,整座老城被笼罩在了一片雾蒙之中,萧索又凄寂。
她一点也不想出门,只是碍于学业压力不得不去踏足外面寒冷的世界。白漱轻叹一口气,慢悠悠起来收拾了一下,看着渐空的冰箱,她又在备忘录里记上了购物清单。
午餐是两块干巴面包,再配一点即食的蔬菜沙拉。这是每个留子被同化成白人的必经之路。
白漱今年25岁,就读于海德堡大学化学专业的博二。作为一个超典型的intp,她的前半生被公式和方程裹挟,上大学以后又献身给实验室,不喜社交,绝缘爱情,而她也早已做好此生孑然一人与实验室的瓶瓶罐罐打交道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