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笑骂,“你父王听了你这句话,非得气地七窍生烟。”
卫堰搬进了姬珩赐他的宅邸,手握周国军权。这一世,他的起点将在周国。
“公子。”孟颍脱掉鞋履走进室内,呈上一卷名册,“按您的吩咐,一月前从军籍上剔除名字的一百多名兄弟回到晋国秘密募兵,这里是入编将士的名册。”
故意演一场犬戎来袭的戏,除了方便泼一盆脏水给俞添,转移姬珩的注意,更加重要的是他需要将一部分心腹藏到暗处去积蓄力量。
卫堰道,“放下吧。”
“公子,臣有一事不明。”孟颍犹豫了很久,才斟酌着说,“公子在晋国刚有了些声望,为何要到周国做一个外臣呢?周国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晋国相抗。”
对孟颍,卫堰还是愿意说说自己的打算的,“倘若你知道身边有一头狼觊觎着你的肉,可这快肉离狼距离太远,他不敢轻举妄动时该怎么做呢?”
孟颍毫不思索地说,“等。”
“不。”卫堰摇着头说,“当然是把肉抛给他引他出来,再一刀宰了他,如此才能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少年清澈的眼眸里竟闪过几分阴鸷,孟颍觉得,公子身上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些什么。想着想着,他竟有些胆寒,到底是什么呢?
各国使臣抵达周国驿馆,姬珩觉得有些头疼。周室式微多年,分封建国时定下的朝贺制在已经形同摆设,这一次各国纷纷派出使者前来朝贺无非是想借此试探周国在魏齐晋三国之间的态度。
一旦稍有差池,必会成为各国出兵征伐的理由。
姬珩还是借口称病,她根本不想掺合列国的争斗,谁爱斗谁斗去吧。
姜姒来看姬珩,带着她和子隅在集市上买来的新鲜浆果。姬珩称病,每日除了上朝就窝在寝殿里,她听姜姒说起王宫之外的情形,听的津津有味。
姜姒知道周国哪家酒肆的酒最好喝,知道那家乐坊的姑娘琴技最出众,还知道隐藏在巷道里的那家炙肉最好吃。
这些日子她丝毫没有闲着,带着子隅把镐京逛了个遍。
“姑姑,近来的周国酒肆来了不少别国人。姑姑卧病,这些人不来拜见姑姑,反而往卫堰的宅邸钻,姑姑你说好不好笑?卫堰客居周国,倒很有主人家的派头了。”姜姒抓了一把浆果往榻上一坐,时不时地给姬珩喂上一颗。
姬珩从手中的竹简抬起头,她想了想,放下竹简从榻上起身召青芜进来更衣。
“姑姑做什么?”姜姒的手指被浆果染成紫红色,她吮了吮手指站到一旁,看青芜替姬珩挽发描眉。姬珩换上普通的衣裳,打扮成未婚女子模样,姬珩笑着说,“倒要去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拜见卫堰的。”
轻车简从地出了王宫,马车停在卫堰府上。这处宅子早年是姬珩的私宅,自她登基住入王宫后,这里也并没有荒废,仍旧有人在打理。
门口看守的人都没换,还是往日里的旧人。
他们认出了姬珩,姬珩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她带着姜姒,姜姒身边跟着子隅,三人都是平常打扮。脱去一身庄重衮服,身穿绿色长裙的姬珩看起来就像是姜姒和子隅的长姐,根本不会有人联想到她竟是周国王宫中那个高坐在议政殿上的天子。
穿过庭院绕过长廊来到一处水榭,水榭正对着湖水,水中荷叶袅袅婷婷,半遮半掩地藏着几株打了朵儿的荷花。
水榭中几个人围坐在一处,水榭外头立着仆人,门客。
姬珩没有立即上去,因为她看到卫堰正端坐在水榭最里的位置,他下首的一个年轻人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若非亲眼目睹,姬珩打死都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把马屁拍地那样冗长,足可以写成一本《马屁是怎样拍的》流传于世。
卫堰几次端起几案上的茶水,眉头蹙地紧紧的。终于,他不耐地抬手,打断那年轻人的话,“公子垠,若说地渴了不妨喝口茶再同堰说说,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原来是燕国公子啊。姬珩记得上辈子卫阊死后卫堰入燕为质,同这个公子垠打了一架。后来,卫堰剑指燕国之时,巧立名目说公子垠打掉了他心腹孟颍的一颗门牙,堂堂燕国覆灭竟是为了一场私斗。
列国人都在看热闹,有人嘲笑卫堰竖子小肚鸡肠竟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摆到明面上,有人又替公子垠喊冤,因为公子垠确实打掉了孟颍的一颗牙,但他自己更是被卫堰打的满地找牙。
当然,公子垠是不是冤枉姬珩不知道,毕竟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