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她在一个黑发的漂亮男孩身上看到了一个转机,一个可以改变少年现状的转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依然由衷期盼着。
两人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地吃三明治,男孩摆弄着那个名叫手机的东西,安静咀嚼着,他吃的很细致,每次咬下都是不大不小的一口,完全不会弄脏嘴角,凯撒从未见过有人吃饭也能这么精致。
池清源看着手机电量,估摸还能用两三个小时候,也不打算远去,可又不想玩手机,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身边小声进食的金发少年。
真奇怪,他之前不看对方的时候,这人会偷摸地瞧他,现在他看向对方,他倒是不以回视了。
少年戴着黑色兜帽,略显拘谨地坐在旁边,营养不良的枯燥金发遮盖住泛青的额角,只从缝隙中隐约窥见一缕异常,红紫的像是用拳头狠狠捶击过的脸侧,还有一些随处可见的细小擦伤。
一个十一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就算有人抓住对方偷窃东西,大概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最可能的情况是要回自己的东西,找对方的家长或者直接报警。
所以……是家暴吗?
联想到对方的条件和那身盗窃手艺,池清源有了猜想——他的家人在指使他,并且付诸了暴力,持续时间不会太短。
这种情况警察不插手的吗?念头甫一冒出,池清源快要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
如果有用的话……还会有那么多不公的审判和不予受理而发生的惨案吗?
能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池清源向来早熟,他并非一无所知的孩子,认为世界如此美好。
有多少丑恶被埋藏在背后?又有多少苦难在世界各地发生?
可明白这一点又能如何,只会徒增无力见识到自己的渺小。
自找痛苦罢了。
池清源不想让自己活的太过痛苦,于是,他变得‘自私’起来,在同龄人眼中他特立独行,在大人眼中他我行我素。
——永远以自我感受为第一优先。
这是池清源为自己定下的生存之道。
尽管他清楚身边这个名为米歇尔的少年或许有着一个崩坏的童年,但心里并未有多少触动。
也许有人会选择泛滥自己的同情心给对方换身干净的衣服,带他吃顿丰盛大餐,或给予一定的金钱,听起来足够美好的事情。
可这又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少年,如果思想和境遇无法彻底转变,他就永远也无法跳出名为苦难的牢笼。
届时,那些所谓的好意将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痛苦。
思想和境遇,后者可以由一个人来引领,但前者,必须由自我实现。
池清源路上观察过凯撒的身体,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外,运动能力其实不差,身体协调性也很高。
他那时还想问问对方踢不踢足球,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况且,就算他有意把对方拉入足球领域,万一少年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反而是把对方送入了另一个无法站起的不自由之地。
目光久久停留,凯撒的身体逐渐紧绷。为什么这么看他?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嘴机械地咀嚼,原本觉得美味的食物在对方长久注视下竟无意去感知其中的味道。
前所未有的感觉。
腰侧忽然被人用手捏了一下,凯撒一个激灵,瞬间弹射起身,瞳孔震颤地看向还未收回手的男孩。
“你做什么?!”少年的主观意识首次激发,连他都没想到自己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目光落到捏他的那只手上——明明只是被这个细嫩的手轻柔地触碰一下,怎么比拳打脚踢更让人受不了?
见少年一副炸毛的样子,想要检查对方腰腹能力的池清源迟钝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点唐突了。
之前少年沉默的姿态过于深刻,以至于池清源无意识产生了一种不管做什么对方都不会反抗的错觉。
眼见少年的表情变得丰富,池清源反倒轻笑一声。
看向手中已经喝完的果汁杯,余光留意到十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垃圾箱,垃圾箱是敞开的。
他想试试看,米歇尔·凯撒有没有值得他引领的才能。
“米歇尔。”男孩用德语叫他的同时,出现在视线中的还有一个高高抛起的果汁杯。
“把它踢到前面的垃圾桶里。”
“快!”
看到那双审视过来的紫瞳,凯撒还未理解其中缘由,身体却先一步行动,“砰——!”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高弧线,直直朝向垃圾桶的方向射去,精准落入其中。
凯撒有些茫然地转头,刚想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热切的笑容便将他定在原地。
男孩起身拉住他的手,用一种惊喜的目光看着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