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源先是在附近商店里买了两瓶能量饮料,然后拉着少年来到了一家体育用品店,在购置了一个足球和一双运动鞋后便马不停蹄的朝着街区足球场赶去。
凯撒一脸懵逼地换上鞋子被拉着跑,完全不明白这人的用意。
直到停下,看到对方抱在怀里的足球和周围的环境,凯撒才有了实感。这是要带他踢足球?可足球不是好多个人一起玩的吗?
凯撒之前意外看到过街区的足球比赛,二十多个人追着一个球体跑,互相争夺交锋,莫名的热血。
凯撒驻足观看了许久,可他看的不是人,而是那个在众人脚边任人踢飞的足球,它永远沉默,不会生气,不会哭泣。
像他一样,是个不会反抗的混账东西。
“米夏,看着我。”
仿佛从世界之外传来的声音,突然的,强硬的,闯进少年斑驳的回忆中。
德语的发音总是带着掷地有声的重音,多数时候听起来会有些缺乏感情,可从少年嘴中吐出时,或许是音色还未发育完全,也或许是沿用了平常说话的语调,听着总有种缠人的绵软。
不然为什么会把他不喜欢的昵称叫得那么好听。
少年的细腻心思,男孩浑然未觉,一心扑在自己新发现的东西上,内心充满着像将要拆礼物一般的期待。
池清源早就关掉了手机,现在他只能进行一些简单交流。
“足球很简单——”
将球踩在脚下,池清源侧过身,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最近的球网大概有三十米。
池清源将足球挑起,脚背大力抽射,皮球高速旋转划过半场,以一种惊人的力道破入球网。
“只需要瞄准射门。”池清源先是做了个示范,然后回身望向少年,眸色亮得惊人。“试试看,米夏。”
黑白相间的皮球滚动过来,磕碰到崭新的运动鞋边缘。
凯撒低头去看脚边的东西,没有棱角的沉默的球状物体倒影在眼中,脑海里,男孩刚才的动作在此刻重演,以前观看的比赛一帧一帧慢放,身体像模拟千百次一般,无需刻意,起脚射门一切动作皆行云流水。
这是池清源第一次引导性的教别人踢球,而结果也如他希望那般,米歇尔·凯撒,这个从未接触过足球的少年没有让他失望。尤其是对方的出脚速度,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爆发的力道,力量的运用暂时没有可挑剔的,完胜那些半吊子的青训选手,仅有的问题就是没有进行过实际对抗,以及——
池清源看向坐在地上大喘粗气的少年,卫衣脱到一边,汗如雨滴一样往下滑落。
因为身体长期缺乏营养,而耐力不足这个短板。
池清源打开手机翻译,走到少年身边,表达了下关切:“感觉还好吗?”
凯撒仰起头眼睛紧闭,汗液濡湿了额发,被主人五指张开往上一梳,张开嘴,竭力平复着气息。
“前所未有的好。”
最开始脱力时只觉得身体软的厉害,现在倒是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压抑许久的情绪好似随着汗液一并流出体外,他头一次感到真正的轻松。
“米夏,你具有足球的才能。”
尽管缺少太多条件,观察到的各项能力数值也都不够严谨,但池清源确信自己的判断,只要给对方一个合格的生长环境,他是最有可能成为青训营里那个仅次于他的人,池清源能预见这个未来。
男孩垂眸看着坐在地上大汗淋漓的金发少年,眼眸深中有什么东西发生变化了。
那些人无法满足他没关系,他可以选择自己去创造,创造出一个合乎心意的武器/竞争者,而眼前这个名为米歇尔.凯撒的少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逆着光的身影深深倒映在凯撒眼中。这个他今天刚接触的男孩现在对他说:你是具有才能的。
该死的戏剧场景,一个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才能,被一个他盗窃过的人发现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凯撒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扭过头去,面向绿茵,心里的情绪交织杂糅,年幼的少年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名叫羞愧。
能量饮料冰凉的外包装贴在脸上,凯撒沉默地抬手接住。
“运动后及时补充很重要。”池清源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少年一言不发只给他一个侧脸的样子心里疑惑。
“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看他一会儿不看他,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这怎么比他还变化多端?
“我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少年的话意外得到了本人的认同,“要是这么容易让人明白我的想法,我就不是我了。”
听出了莫名骄傲的语调,凯撒不知道如何回复,干脆仰头去喝手中的能量饮料。
男孩拥有强大的自我,这是他现在不具备的东西。
“米夏,我要走了。”
毫无预兆的通知让少年心头重重一跳,眼睫轻颤,哪还有之前故意不看人的坚持,转头的动作透着急切,“为什么?现在还没满一天……”
是了,他记起了男孩是想让他陪玩一天的初衷。
“现在还很早,下班也不是这个时间。”凯撒斟酌着说道。
作为被雇佣的,他想履行完自己的本职很正常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买的东西基本都送到了,我得回去整理一下。”而且,长时间呆在外面,老板和诺亚都会催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诺亚就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在哪里,估计是没在训练室看到人有些疑惑。池清源这才想起自己忘记给人说了,老实交代了要了两天假期出来玩的事,24岁的成年男人停顿几秒发来了一条信息:合理支配时间。
意思是不要太晚。
池清源拿出钱包,他只在买三明治的时候用过一次,现在里面还有四百多欧元的零钱,于是看也没看的全部递了过去,“这是雇佣费。”
少年看着递过来的几张纸币,第一次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四百多欧元,要‘工作’好久才能慢慢积累的数额,凯撒心里清楚,他非常需要金钱,只有攒到足够的钱,他才能有底气离开那个地方。
可为什么,手却抬不起来?如果身前给他钱的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少年都能理所当然的接下,为什么?
凯撒不知道这种作祟影响他的东西叫做什么,只双手兀自的沉重。
池清源没了解过德国普通人的平均工资,但看少年的表情和迟迟没有动作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给多了,干脆直接叠好塞到对方的手里,“这包括明天的费用,早上八点来这里等我。”
“别忘了带上你的足球。”
他还会再来?
凯撒闻声抬起头,握住纸币的手下意识攥紧,眼睛不复以往的暗淡,“你说的那个语言是什么?”
?池清源有一丝不解,话题怎么一下绕到这儿,但还是回答道:“英语,怎么?你想学吗?”
说不清是不是想学,凯撒瞟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手机,他只是不想彼此的话经过这个东西翻译出来,没有感情的腔调听着感觉怪怪的。
“如果我学会了足球,你能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