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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隆月冬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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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魏郁春就和杜夫人辞别了去,杜夫人担心她一人有危险,便雇了个车夫带她乘上车。车程不算快,大抵过去了六日,魏郁春才勉强到达朔州府的地界,没多久,竟听说了魏家被满门抄斩的噩事。

一经打听,才知,京城的芳樱楼怪案真相大白,周尚书之子为非作歹,妄为成人,与此同时,周尚书联结众党欺上瞒下、徇私舞弊,暗中操纵国运,圣人震怒,即刻书写诏书,涉案官员权重者株连九族、满门抄斩,权轻者女眷充妓、男儿流放。

圣人此举雷厉风行,百姓们连忙鼓掌,称赞这可真是明察秋毫、大义灭亲!

可无论多么详尽的故事,一路听下来,魏郁春竟从未听到过有关“陶司直”的只言片语。果然如他们先前所料,圣人一向精通推过揽功之道。

她一边替陶明案感到不公,又感叹其竟这么快就从徽州赶回了京城,毕竟圣人做出决断,必要依靠陶明案提供的案呈和证据。徽州可比朔州府远得多,她却花了人家往返来回的时间才堪堪擦到朔州府的边,实属惭愧。亦深感懊悔,因为,若是再快一步,或许就能亲眼看到魏家混账们临死前跪地求饶时的模样了……

如今再怎么赶过去,看到的怕也只是满地未冲洗干净的血迹还有荒废的宅院了。

既来之则安之,魏家的人没等她出手就自取灭亡了,也是奇妙,难道陶司直去的徽州等地还有魏仲傅犯事的证据吗?

她并不多想,只当是了了一份遗憾,心中轻松了不少。

她一路上逛了一些铺子,都是前世阿娘曾经喜欢去的地方,只可惜后来她不再得宠就只能困于深宅,永远不得出门了。她自幼就听阿娘说这些地方的美食美景。

她提了两壶青花丹桂酿、三四盒不重样的糕点美食,用糕点名字的首字凑合了个“福寿康宁”,以祝母亲来世平安顺遂。她又买来一些祭奠母亲的鲜花和纸钱,一并塞在包裹中,跟着车夫上车赶路,朔州府的繁华程度一眼看去竟不亚于京城,今日几只大街拥拥挤挤,一路上走走停停,竟将到日落才远远看到静坐夕阳的魏宅身影。

车夫使命结束,与魏郁春打上招呼后便转身驾马原路返回了。

魏宅今日早上刚被清理,周遭的邻居百姓应是亲眼目睹了血流遍野之景,落了心病,同时也急着与魏家避嫌,不过夕阳之时,就将门窗紧闭,宽敞的街道上鸦雀无声,乱草滚成团,似被无形的人当成了蹴鞠在荒寂的平野踢来滚去。

整片街道上,竟只有魏郁春一人。

夕阳千变万化,青灰色上染,不久后,天便没了光,星垂下来,魏郁春提着裙子,推门而入,万幸整个魏宅都被清理干净了,不似想象中那般刺目,但血腥味久久散不干净,见缝插针就往魏郁春身上扑。这些都是帮凶们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魏仲傅、魏夫人罪该万死,魏府的下人也不无辜,他们受魏宅家风熏陶,最知如何最能讨得少爷夫人和小姐的欢心,最懂如何欺软怕硬、趋炎附势。

这些人,总有千般万般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们要活着,要知趣,难道她不想活着?母亲不想活着吗?有谁没有苦衷?

世间对错,一人之口便是一桩伟大定义,变幻莫测,活不下去的错却永远只有一个,太弱。魏郁春惨惨笑了笑,暗叹,幸得上天眷顾,她还能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比他们强了,所以这些人就该死。她半分愧疚都不可能有。恨意再度放大了她心底人性本恶的欲望。

怨气很重的魏宅,对她来说好似一处能供她如鱼得水的池塘,她笑得很开心,笑得泪水也止不住得掉,没人比她现在还幸福,她此时看起来和阿卟竟没什么区别了。刚巧,早在芳樱楼,她也是最能理解阿卟精神分裂时痛苦的人。

世上到底有没有恶鬼?

她心底的答案是,有,说不定,阿卟根本没有病,他那惨死的妹妹真的从地狱折返回来了,钻入了她舍不得分离的哥哥的体内呢?

魏郁春永远忘不掉回到阁楼故土的路,却怎么都找不到熟悉的母亲的身影了。她站在外面远远去看,阁楼之地,废弃依旧的阁楼杂草生得更猖狂了,原本开在这个季节的花也已经全部枯萎了。没有了母亲的打理,凌霄树、桂花树还有梧桐树也是无一例外地蔫儿了。

一只小丘样的坟墓潦草地躺在桂花树下,连石碑也不曾有。这是她死去的母亲。那小土丘好似与她心有灵犀,立在桂树下仓促地和她打照面,好似一个不曾出现的女人的身影,正笑眯眯地坐在那里,跟她招着手。

魏郁春熟知南禺换脸之术,在京城时她便早早准备好了新的故容人面,她将其拿出来,慢慢覆在了面容上,就像魏澜清大婚当夜时一样。做完这一切,她才敢真正踏入阁楼所在的院落。

她等这一天许久,有过很多打算,比如是用这张面容继续恐吓那些畜生,兴许是想再用它去见一见母亲。

母亲许久未见她,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只会觉得陌生,万一认不出来她,这怎么能行呢?

她失落落地提裙拾级而上,将缠绕在阁楼上的杂草荆棘徒手拔走,完全不管她那双修长白嫩的手会被伤成什么模样。杂草除尽,她将买来的鲜花一只一只插在丛中,夜色深绛,这些花插在这里好似当真生根在此、烂漫开放,好似曾经的荒芜从未出现过。

她坐在了阁楼上曾经最喜欢呆着的桌案前,桌案上都是灰尘,但一本诗集却还不动如山地摆在位置前,这刚好是她最最喜欢的那本诗集了。可她记得,自己离开前,这些诗集早已被她收拾起来了,根本没有放在这里。

她很快明白过来,是母亲吧,她舍不得自己,甚至还盼望着有朝一日,她的女儿还能再回来,所以她自我欺骗般想用这本女儿最喜欢的诗集当作诱饵,放在原位,想要哄着她最后的精神寄托还能回来看看自己。很可惜,母亲没能坚持到这里。

看见诗集的那一瞬间,魏郁春的泪便再也无法隐忍下去,她浑身抽搐不已,紧紧抓着那本诗集,蜷缩着,胸腔里积蓄的都是说不清的苦楚,她放声哭起来,好似放闸般,毫无颜面可谈,狼狈又尽兴。

她的眼眶红得好似糜烂的肉,满腔呢喃,为什么她不能再早一点回来救救她那因她愧疚的母亲,恨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天真听由这群畜生摆弄性命,质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能亲手一刀一刀剐了魏澜清的肉送她下地狱,为什么现在不能再早一点到朔洲府,亲手灭了魏仲傅这帮畜生!!!

可她明明知道,即便她回到过去,也根本没办法改变这些,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心性成就定局,曾经的魏郁春即便得知未来如何,她也根本没办法改变结局。她不过是在自责,在发泄罢了。

不知到底发泄了多久,她抬首擦泪时,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她复抬眼出去,月色微朦,黑纱好似覆盖在万物上,她只能用形似虚无的阴影去判断楼下院落若影若现的轮廓。

此时,她瞥见下面青白色的台阶上好似歪歪斜打着一只人影,那人影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瞬间动了起来,转眼无影。

她知是活人在跟踪她,慌乱下楼去寻,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仓皇下,她头顶枯了的桂花树摇曳几番,抖落黄叶,似在努力提醒她。

她果真听到她的身后有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要不是夜晚太过静谧,这种脚步声她根本没办法察觉到。她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躯壳被人看穿,不敢转身。

她也永远想不到,出现在身后的,居然就是她千般躲闪的关阇彦。

关阇彦在陶明案走前,便顺手将杜明堂许久之前搜集到的魏仲傅自挂虚名的备用罪证,送给了陶明案。

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圣人会对魏家发落,也料到魏郁春一定会趁他不在时,故地重返,于是他就胡诌一句他要出远门多日,特地隐瞒了去的就是朔州府的消息。

他在魏府已经守候多时,好好等着魏郁春自己送上门来。

消失的这些天来,关阇彦的确去寻了张泉辉的信,但一路追寻不易,好不容易要拦截到朔州府的驿站,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信已经送去了张泉辉友人的山上,万幸的是,虽然没找到信却得知了友人所居之山是何处。那山还远,过去又不知要费力多少,反正那信的下落已经定了,他也无需着急,不如好好把魏郁春的事情研究一番。

所以这几天大半时间,他都去琢磨春桃酒宴上魏郁春留下的诗谜了,亲身至此,挖掘她的身份秘密。也是从此往后,他才对魏郁春再度改观。

难怪她总是给他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因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冯迎春!那个可怜的傻女早就死在了南禺蛇口之下,取而代之的就是朔州府被人逼死在山顶破庙的魏氏庶女。

难怪,初见的夜晚,她病倒了,期期艾艾喊着巧儿是唯一的孩子……她会愧疚。因为她是个名正言顺的冤死鬼,占了人家的身子,还没办法保护她的家人,她怎会不愧疚?

她说的根本不是梦话,而是事实!

难怪,她那么害怕死亡,因为她早已吃过太多以死相逼的苦,所以她想活下去,这有错吗?!当时他关阇彦凭什么去指责她,凭什么鄙夷她?看轻她?!

隆月冬庙缢芳魂,假色葬春无人问……天道又说好轮回,道是无情却有情……她孤独地死在了隆冬的山庙里,虚假的春生才女将她所有的一切统统夺走,奈何天道有情,让她重返了人间……

春桃酒宴上那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如何不令众人为之动容?

她有傲人之才,解山局、断诗谜、论慧理……那从不是因为南禺的傻女突然变聪明,而是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个秋末里朔州府诗会上熠熠发光的春生才女。反观盗用其名的魏澜清,虚荣荒谬,用心歹毒,不择手段,但这种人最后真的会得偿所愿吗?若她未曾残害人命,未曾盗用他名,她便不会被关昀洲当成抛出去的牺牲品,更不会因得到报应走到如今疯疯癫癫的地步。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眼里的好夫婿也早被他人掉包。两个虚伪的人,倒是出乎意料地登对,又怎么不算一种“如愿以偿”?

他也终于看破了一个欺骗了他太久的误会。他站在这处阁楼中,站在多年前儿时还曾春花烂漫的地方,阁楼上明媚的少女在何处?他怎么都想不到,看似远在天边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身边。

他既选择在这里等待魏郁春,便也代表了他终于突破了宛如陈年桎梏的骗局。

记忆中的少女,不是爹娘口中的魏氏嫡女,因为在这魏府中,远有这样一号人物比所谓的魏氏嫡女还要美好,一切的错误,竟都是怪他比爹娘更先一步看到了这一切。

春生才女的头衔,的确非这位少女莫属,而非属于被嫉妒心吞没后又将其据为己有的魏澜清。

可他竟……不止一次在魏郁春面前,谈及有关的魏澜清的事情,知道真相的她该怎么想他?将他当成对魏澜清这个生死仇敌爱罢不能的未婚夫吗?多半是了。

所以,避暑宅那日,终于得知他身份的她,当然会对他打心底产生厌恶……因为,魏澜清可是为了他,才残忍将她逼死的,换句话来说,他也是杀她的凶手。

他第一次尝到了这么痛彻心扉的背叛的味道,滔天的愧意将他高傲昂起的头颅压得许久抬不上来。他本想在魏郁春来时便与她解释,可当他看到魏郁春卸下伪装痛哭的那一刻,却突然退缩了。

他的眸中竟也蓄了泪,多么陌生的滋味。

望着魏郁春不敢回首的背影,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那张厉害的嘴好似也被毒哑了,他在此地等她已有几日了,数着一点一点过去的时间,他差点以为她不会再来。

可真的看到魏郁春那熟悉的身影后,他甚至不敢置信,美好回忆中的女孩遭遇那样的过去后,却还能不计前嫌地回来,他竟荒谬得只想由衷感激。可有时,他却自私的希望,她能不必再来,他等不到她,说不定就证明他出了错,而她也许根本就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

但他办过的事从不出错。

很可惜。

冯迎春就是魏郁春,他心底早在许久之前就明白了。他匆匆忙忙想去探秘,可真到最后时,他居然有了临阵脱逃的念头,稀奇无比,或许是说,人性就是这么矛盾荒唐。

二人距离之下,他还没有真的凑近看看清楚,已经披上面具做自己的魏郁春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和年少时见过的一样。他至少得想办法让她愿意面对自己。

他很坦荡,不耍什么像阿卟那样变音的花招,只是语气有些突兀,不似他寻常那样刚硬:“魏郁春,时隔五年,我找到你了。”

他没有食言。他本以为自己忘却了会回来寻她的诺言,本以为自己早就失信……但没想到,老天爷会让他以这种方式重新弥补过去。

他们并没有互相错过。

他声线开阔,却暗藏嘶哑,明明心情沉重却还要佯装豁达。

魏郁春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躯体,她眸色微黯,隐隐一股黑暗色的火在她顿缩的瞳孔里灼烧,她没想到,身后的人会是关阇彦……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她和关阇彦不同,五年前阁楼下,她不知道楼下匆忙逃窜去的是关阇彦,她那时只以为是一只误入丛中的小野猫,所以她无法下意识将这二者联系起来,不知原来那小野猫居然就是年少时的关阇彦,不敢想她与他竟在许久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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