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问题。李澜用手撑着头向窗外看去,思绪飘忽,轻声道:“是与不是真的这么重要吗?”
“姐姐误会了。”薛满吟垂下头,“臣妾奉旨入宫,三年来从未与陛下有过接触。听闻陛下与先皇后自小青梅竹马、感情颇深,陛下看姐姐的眼神与看我们的完全不同,所以才冒犯问了这个问题。”
“无妨。”李澜轻笑,想起了李昭秦对她说过的话。
“若是先皇后尚在,或许我们根本就没有入宫的机会。”
薛满吟苦笑着,这个假设对她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李澜看她黯然神伤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就听外头有人传话。
“丽贵人到了。”
李澜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去看,却又把头转过去。
薛满吟看着她有些怪异的举动,又联想到先皇后的兄长,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坐在一旁默不作声,铃音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李澜不得已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铃音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般活泼的少女,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哀怨。
哈格达与她一母同胞,自然生得极为相似,眼前的脸与脑海中那张脸逐渐重叠,她又看见了李琅临死前的那一剑。
李澜并没有回答她,铃音有些忧惧,被宫人指了座位坐下。
她以为是自己来迟惹得李澜生气,急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我,臣妾近来身体不适,这才来迟了。”
李澜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别叫我姐姐的好。”
“为何?”铃音愣住,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明白这一层关系。
“你我之间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你还不明白吗?”李澜也没跟她客气,直截了当道。
铃音瞳孔骤缩,被残忍地拉到久远的回忆中,记忆中的哈格达出征前朝她招招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她别过头去,却心知身在他乡自身有愧,还是说了一句:“兄长是我的至亲,我随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但是姐姐,家国之间非你我二人就能改变的了的,事到如今,我也明白了这句话,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报应,李澜内心嗤笑,这叫什么报应。
“皇后尚且是后宫之主,你们不去拜她却来找我,为什么?”
“姐姐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见见您罢了。”薛满吟打着圆场,沈意洵自小便不会应付这种场面,况且铃音与李澜两人硝烟四起,令她无处躲避只能垂着头。
“你们是想告诉我,她这个皇后做的不称职,是吗?”
座位上的三人各怀心思,都坐着不说话,李澜却已从中听出了答案。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呢……”
薛满吟听后突然下跪,“若姐姐愿意和我们合作,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合作?”
“臣妾不愿再深宫中蹉跎,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整日寂寞消极度日,陛下与姐姐情深意切,求姐姐助我出宫。”
李澜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从她嘴里套话,没想到都是有主意的女子。
“臣妾是出不去这深宫了。”沈意洵声音微弱,带着不甘悲怆,“臣妾的母亲还在郡王手中,就让臣妾在这宫中病死,绝不干扰其他事。”
李澜望向铃音,“那你呢?”
“我……”铃音有些迷茫,西玄灭国,兄长战死,她一无亲人二无家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但绝不是在这里。”
绝不是在这里等死,在这里做敌国的奴隶。她已经受够了羞辱,就算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逃出去。
“听起来都不是什么难事。”李澜沉思片刻,“放心吧,就算没有合作,这件事我也会好好考虑。”
薛满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因为我知道……在这宫中,若没有极深的感情和牵挂,待在这就是生不如死。”
她已经看了太多太多的经验教训,她不想看到更多人沦落在这里。
*
“撤下宠妃,元殊不会不高兴吧?”
李昭秦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上,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听到李澜的打趣他也不恼,只是不停摩挲着李澜的手。
“怎么会。即使她们没有找你,待事成之后,我也会按照她们的意愿放她们出宫。”
“可是沈嫔却不是这么想的。”李澜将沈意洵的想法与李昭秦说了,李昭秦微微皱起眉头。
“陇西郡王的情况的确有些复杂。他是前朝传下来的郡王后代。这个位置一年不如一年,况且更朝迭代,这些郡王自然要竭尽全力讨好帝王,以争取更多的利益。往后宫塞本族女子,也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照这么说,陇西郡王一族的女子自小就要被挑选入宫,从此再也回不到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