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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白怜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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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的婚期是八月初,他们要在六月底回去,距离回去还有两三个月,白怜怜随时想着跑路,林负剑给他的琴花钱塞满了小羊皮箱,但全是英镑,没有银元,去银行兑换会很显眼,这笔钱到了中国就不能用了。能用的是之前攒下的一点积蓄和金银首饰,裙子不穿了,得重新买衣服。剪掉长发,耳坠取下来,跑路之后要完全和林家养女林依依这个身份告别。

直到上飞机,白怜怜都没有找到机会跑路。

他隐藏的很深的焦虑被林负剑捕捉到了,林负剑以为他是晕飞机难受,主动搂在怀里让妹妹靠的舒服点。

下飞机之后,他的行李被下人提着,人被哥哥搂着走出机场。

回到林公馆,里面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正在和苏音音谈笑风生。

陈则韬见到被搂着的纤细少女眼睛一亮,拍拍自己的衣服连忙起身迎上去。

“依依,你还记得我吗?”他难掩激动。

白怜怜仔细端详一下,面前的年轻人很是眼熟,军装崭新笔挺,寸头精神,小麦色的皮肤晒足了太阳,桃花眼里温柔。

陈则韬?他写下名字,不太确定的问。

“是我。“陈则韬笑眯了眼,一把抱住少女举高高。

这两个月被抓着吃饭,饭量上来了,白怜怜身上长了点肉,脸上好看了点。

但在陈则韬眼里,少女还是那么的瘦弱,举起来毫不费力,一米六五的人八十斤,能重到哪去

林负剑没眼看两人重逢的一刻,他先上楼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林挽琴端坐在沙发上喝茉莉花茶,两年不见她变了很多,气质内敛妆容淡雅,白怜怜坐在她身边也没有被比下去,两人都矜持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个背着枪的亲兵忽然快步跑进来轻声汇报事情,陈则语听了直发怒,差点一个耳光扇过去,又想到在小未婚妻面前克制住了自己,收住怒火,平和的对白怜怜说,"有个要紧事要处理,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等到陈则韬走得没影了,林挽琴嗤笑一声,“你要嫁给一个兵痞吗?“

白怜怜愣了一下,林家大小姐自觉失言转身走去了花园。

林依依和兵痞成婚,她又好到哪里去,活不过明年的药罐子和兵痞谁好过谁。

想到过两个月也是她的婚期,林挽琴的心沉进谷底。

婚期将近,白怜怜和林挽琴的婚服绣娘来为两个人量尺寸,三家大人商量遵循老祖宗的风俗,穿嫁衣坐花轿,白色的婚纱看上去不喜庆。

两人身材差得不大,只是白怜怜稍瘦弱,林挽琴圆润更有料些。

白怜怜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穿红色的嫁衣,从头到脚一身大红色,因为胸脯太平,绣娘特意给他缝了个柔软的棉花内衣垫出一点胸,他摸着这虚假的胸,脸上发烧,又揉了两下,心道好像手感还不错。林挽琴神色淡淡,她的婚服和白怜怜没有差别。苏音音担心陈大将和顾委员长觉得两个女儿出嫁有高低之分,所以从嫁妆到婚服和头面准备的是一模一样的两套物件,上完妆的两人九分相似,梳妆的婆婆夸她两像双胞胎姐妹。

林挽琴上了心,两人不上妆之前有五分的像,现在化妆头发盘起来,眉眼脸型相似程度高,只要林挽琴不大笑露出她两颗标志的小虎牙,不熟悉的人都会认错。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但需要妹妹配合。

晚上听到这个想法的白怜怜吓了一跳。

“你替我去顾家,我帮你去陈家。"林挽琴笑笑,她给妹妹画饼,"顾家独子顾明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发现你不是我之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白怜怜沉默,虽然他不想嫁人可这样做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要是顾明被灌多了酒对他离兽,他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打得过他。

“医生断言顾明活不过明年了,他天天都要吃药,一个废物罢了。“林挽琴这时敏锐的很,迅速观察到妹妹的顾忌。

“好妹妹,就当帮帮姐姐了。"林挽琴咬咬牙,破釜沉舟,“我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抢你的丈夫,我是要逃婚,不是要结婚,陈则韬对你有意就会换回你,我承担所有的责任。“

还有二十多天就要结婚了,白怜怜也想跑路,但现在所有人都在围着准新娘转,他要是有丝毫的机会能跑都跑了。

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他点了头。

林挽琴抱住白怜怜痛哭,哽咽道,“好妹妹,我以后一定会回报你的。”

白怜怜摸摸哭得如同小孩的女子后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两人同时出嫁,披上盖头后,除了她们自己知道自己是谁,苏音音都分不出来。

苏音音对着白怜怜说了大半天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把一旁的林挽琴说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但两个新娘默默无言只有点头。

顾明的身体不好,白怜怜早就知道了,所以新郎伸进一只手进花轿后,他小心翼翼的牵住跟着走出去。跨过火盆,握着红绸,听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话,用视角余光瞅见红绸另一边的人的动作,有样学样。进入洞房这句话听得白怜怜一阵激灵,坐婚床上有点膈屁股,他摸了一把,花生莲子桂圆红枣,连忙把这些干果丢了回去。他才不要给人早生贵子。

林挽琴被陈则韬背出了花轿,还掂了掂。陈则韬心说好像重了点,可能是要结婚所以开心多吃了几口吧。昨天晚上他还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呢。

陈则韬想赶紧入洞房被下属抓住使劲灌酒。

"祝贺陈小将军娶得佳人,是我们这些老光棍里头一个娶媳妇的,不得喝个三杯啊。"于虎自己喝干净一杯,示意陈则韬不喝酒就不让走。

陈则韬高兴也是三杯又三杯的喝下肚。

新房里林挽琴把那些婆子都使唤走了,刚准备换下喜服,就听见人敲门,她以为是陈则韬,把红盖头盖在头上,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匕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张的发抖。

手伸过来的瞬间她刺过去就被打昏了。

染着血的匕首掉落在地,黑衣人把新娘盖头掀开,确定无误后套进麻袋里从后墙偷偷把人运出去,后墙底下有人接应。

陈则韬喝得半醉装出醉的得不省人事,朝两个亲兵眼神暗示,得到暗示的亲兵把人扶到婚房门口,陈则韬从衣服里掏出两个大大的红包丢给亲兵。

推开门,婚房空无一人,地上的匕首和血迹让他瞬间清醒。他掏出枪连开数发,眼神像是要杀人。

顾明没有沾酒,没有人敢劝他的酒。但他站在婚房门口犹豫不定,婆子催他进去吧,别让新娘等急了。

顾明捂着嘴咳嗽几下,叹息。“告诉她不用等我了,我去书房睡觉。“

林负剑见是自己的亲生妹妹林挽琴,大吃一惊。“我让你们去陈家绑人,你们跑到顾家去了,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这都能搞错?一群废物。”

白宸不乐意了,他闭着眼跑都知道路上哪有坑,要求是绑陈家的那个新娘他也绑来了,对过照片是同一个人,怕不是不想给钱了。

他把刀插进木桌上,一只脚踹开面前的凳子,语气不好的说,"这个新娘我能给你抢过来,我也能给你送回去,来的时候是有气的,回去可就说不准了。"

“钱我一分钱不会少你,我现在就可以结清,但我要你帮我找到真的新娘林家二小姐。“林负剑丢下一行李箱,极力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缓缓说道,"找到之后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损,带到我面前来,我再加两倍的钱给你。“

白宸的手下把行李箱打开,里面的金条闪亮,他咽了咽口水,朝着老大点头。

新单子白宸接下了。

“晦气。“白宸啐了一口,腰被捅刀强撑着半个钟头了,把金子收着之后他派人去顾家打听。林家当家人对外宣称将林大小姐嫁给顾家,林二小姐嫁给陈家,军政两路都巴上了,实际上二小姐嫁给顾家,大小姐嫁给陈家,好一出狸猫换太子,骗了他们所有人,但林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白宸想不通。

林负剑也想不通,现在林挽琴是不能不管的,他把对方藏在一个准备好的偏远庄子里,让人看着,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前,绝不能让她出现在陈林顾三家的人眼前。

白怜怜听到顾明去睡书房,心里的重石落地。他累一天了,头上的首饰重的能把脖子压断。

侍女给他摘掉头饰和颈上的项链还有手腕的镯子,零零散散的东西拆了一盒首饰匣子,然后卸妆,清水净面后他疏散筋骨,才感觉自己活着真好。

侍女又要为他换衣服,他连摆手,示意自己来换就可以。

拗不过少夫人,侍女端着水盆离开了,白怜怜跑去房门把门锁好,开始脱衣服,脱到内衣的时候,有敲门声。来不及换内衣,他赶紧穿上睡衣去开门,入眼是个儒雅的青年。

见到穿着睡衣散漫头发的少女,顾明咳嗽两声。

“新婚之夜,哪有新郞丢下新娘一个人去睡书房的?“上了年纪的华贵女人把顾明推到白怜怜房里去,然后从外面锁上了门。

白怜怜和顾明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尴尬的想找个缝钻进去。

“我睡椅子上就好了。“顾明首先打破尴尬,他坐在椅子上趴靠桌子。

夜里凉,一直听说顾家独子顾明身体不好,白怜怜哪敢让他睡椅子,房间里没有笔墨,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你睡床,我睡椅子。

这个时候,白怜怜还牢牢记得自己不能说话的人设。

顾明身子再弱也是个男人,他岂会自己睡床,让弱女子睡椅子。坚定的说,“我睡椅子即可。”说完连连咳嗽个不停,咳得又急又用力。

见到这,白怜怜硬拉都要把顾明拉到床上,他抖抖被子,掉一地花生桂圆,还有一张白色丝巾,他不知道这丝巾是做什么的,直接忽视了,在确保床上没有漏网之鱼后他自己睡外面,让顾明睡里面。

大被同眠,白怜怜觉得这就算让顾明干点什么,他也有心无力,自己安全得很,可以放心睡熄了灯,顾明突然想起件事,他小声问,“你为什么要用水写字?你不能直接和我说吗?”

白怜怜不好解释,装睡逃避问题,累的装睡几分钟就真的睡着了。

等不到回应的顾明偷偷看了一眼,发觉枕边人睡得很香,心想那就明天再问吧,可能对方没有听到。怕咳嗽吵到人安眠,他咬着枕头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

白怜怜睡之前睡姿很端庄,睡着之后翻来覆去差点滚下去,幸亏顾明时时注意着他才没让他掉下去。生怕对方掉下床的顾明悄悄和白怜怜换了个边,他睡床边上,白怜怜睡床里面。

不经意碰到对方柔软的胸脯,顾明一颤,转身用后背对着床里侧。

白怜怜丝毫没有体谅自己“丈夫”的用心良苦,他蹭了上去,一双手脚缠着对方。他之前在家都是抱熊睡觉的,这不是身边熊没了只有个人,把人当熊抱着了。

顾明不敢动,只能由着身后温香软玉的呼吸声霸占全部脑海。他想,在有生之年都会好好爱护妻子的。素来觉浅,门外的敲门声把顾明吵醒,窗外的天露出一丝白光,顾明揉揉眼睛不敢置信,他居然赖床了,平时都是天不亮鸡叫就醒。

顾明打开一点门缝。奶娘满脸笑容的问,“明少爷和少夫人睡得还好吗?”

这一句话问得他不自然脸红,奶娘笑容更灿烂了,说,“明少爷把那白巾拿给我,我好向夫人交差去。“

男人呆了呆,才明白奶娘的意思,回道,“稍等。”

门从里面关上,顾明找到掉地上的白色方巾,卷起袖子割破手臂一道小口子,滴了两三滴血在白巾上,等血干得差不多再打开门把东西交给奶娘。

奶娘收了方巾,对明少爷冲喜娶来的少夫人打心底里一万个满意,她乐呵呵的说,“夫人特意嘱咐,你们累着了,多睡会不用请安,早饭等会给送到房里去。“

顾夫人就指望着新妇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最好三年抱两,药膳什么的已经在锅里了。

端上来的早点都是汤,白怜怜喝了两三口就不想再吃了,都是药味。

顾明对药的气息习以为常,见妻子不吃自己也不吃了。

他让侍女把早点撤下去后,轻声说,“我带你去外面吃。”

白怜怜听到这精神了,他自从回来都好久没有出去过,每次想吃什么都是让人去外面取回来,等到拿回来早就凉得不好吃了。顾明自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对吃的不讲究,带着一大串侍从,从后门悄悄溜到街上。八月的白天还热着,侍从给两人撑伞遮阳,白怜怜娇小的人挽住青年的臂弯,两个人同在一把伞下无比和谐。

这家饭店人不多,但顾明还是要了个包间,一张十人座的圆桌只有顾明和白怜怜两个人落座,侍从靠墙站在两人身后。

店里招牌菜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顾明也不清楚她爱吃什么,就和店家说菜量上少一点菜色全就行,底下贴个菜名。白怜怜爱甜口,桌上色泽亮丽的糖醋鱼被他特意摆到面前。

饿的发昏都要自持矜贵一点点吃,顾明盛出一碗鸡汤搁在她手边,怕她噎着。

上菜的伙计估计是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多看了两眼,被顾明发现赶紧离开包间。

白宸穿着短打健壮的肌肉暴露无遗,他寻思这回应该就是林二小姐了,

他前脚踏出包间的门,后脚两个侍从就跟着出来。白宸绕过一个门翻身上了屋檐,没声响的看着那两个侍从在底下找他。

“不见了?"顾明把泛黄的黑白照片摆好在书桌上,接着问,“林家的事打听清楚了吗?"

“都打听清楚了,林大小姐一直在国内,林二小姐两年前跟着林大公子出国,最近才回来的,和陈大将的小儿子陈则韬一直有婚约,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和陈家成亲。“特从递上林二小姐在海外的彩色照片,那照片里是林负剑和白怜怜在海外华人新年聚会跟着很多人一起拍的大合照。

“林二小姐的底细呢?“顾明把这张彩色照片单独剪下白怜怜一个人和那些黑白照片放在一起。

“林二小姐原名白怜怜,林家家主林宗辉几年前收养为义女,改名林依依,是个哑女,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待从花重金从退体养老的林家管家和林家仆人口中得知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明少爷听。

“陈则韬那边有消息吗?"青年用几张照片拼出了白怜怜从到林公馆的生活时光,照片里的白怜怜眉目总是有着抹不开的忧愁,想必寄人篱下的日子她过得很艰难。

侍从挠挠头,陈则韬封锁的很严,基本上打听不出来什么,“听说他正在准备出城剿匪。“

陈则韬枪毙了几个吃里爬外的,带着一万人来到山底下,准备把这片山头的土匪窝给端了。

山头上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孤儿寡母,年轻壮力都下山找活计了,陈则韬没必要杀这些老弱妇残,留下一个人报信,就把这些人全押走了。

等夜里白宸和几个兄弟夜里提着金子回去,就看见个空荡荡的家,还有个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小孩子。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小弟挂念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急得团团转。

陈则韬要白宸拿林依依一个人换所有人,白宸要是手里有林二小姐肯定二话不说先把自己的人换回来,可他绑的是林大小姐,林二小姐现在在顾家,过于棘手。

林大公子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白宸只觉得手里的金子烫手,恨不得没接过这门生意。

“我们想个法子,把林二小姐从顾家给偷出来。“身为老大他也头疼。

过两天儿媳回门,顾夫人正在清点回门的礼物,得包份厚礼给亲家。

白怜怜坐在一旁,不知道手和脚该怎么放。面前的贵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他,视线在腹部停留了许久,给了一张药方,小声说,"这是金神医给的生子秘方。你天天晚上睡觉前喝碗,不出一个月,保准怀上。“

白怜怜抓着药方,诧异的看着顾夫人。

顾明牵着她的手回到自己房里,

“母亲是盼孙子心切,这事情不急的。你不要有压力。"青年温温柔柔的说,抽走白怜怜手里的药方夹进书里。

白怜怜默然,他是绝对生不出孩子的。

睡觉还是和昨晚上一样,白怜怜睡靠床边,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床会睡在另一边,但今晚上他肯定不会乱动。

林挽琴听大哥说自己是被赎回来的,让她先在庄子里待着。林宗辉和苏音音听到这事都要昏厥,咬死了是抬轿子的人抬错了新娘。顾家没有出来说新娘人不对,但是陈家那边不好交代,难道要把林换琴嫁给陈则韬吗?陈则韬未必会就此罢休。

林负剑主张这事不要声张,尽快把林挽琴送到海外去不要在这边露面,毕竟人是在陈家丢的,他们应该找陈家要人才对。

至于顾家那边,林负剑心里烦躁。

回门的日子,陈则韬比顾明来的还早,早早安排了一队人背着枪守在林公馆门前。

下车前,顾明对妻子说,“牵好我的手。”

白怜怜愣了一下,手就被顾明紧紧抓住,领着进了林家大门。身后的侍从一个个抱着礼物盒。

苏音音见着真是林依依,和顾家少爷伉俪情深的模样,心里平白生出一丝怨怼,如果没有换新娘,顾家少夫人该是自己的女儿林挽琴。

陈则韬得到消息是在剿匪回来的第二天夜里,他的下属报告顾家少爷和少奶奶在饭店里吃饭,顾家少奶奶全程没有说话疑似哑巴。想到顾家是不能闯的,回门的时候看看,如果真是林依依,那他就不能让她走了。

林公馆大厅的地上堆满了顾家送来的礼物,想来对林依依是十分满意了。

四张沙发上坐的人像极了四权鼎立,林宗辉和苏音音坐在长沙发上,林负剑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左手边的长沙发坐着顾明和白怜怜,右手边的单人沙发是陈则韬。

陈则韬把手枪拍在茶几上,军痞的气质暴露无遗。

"我守了两年的未婚妻,结婚成了别人的媳妇。"这话说的陈则韬都笑了,他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两年前,我随着父亲去打仗,出生入死,几次重伤险些没活下来,我对自己说,这辈子未婚妻不娶回家我就不可以死。“

枪口指向林依依,顾明皱眉护着妻子,挡在她身前。陈则韬的手转了个向,枪口对着林宗辉。

“林叔叔,叫了你两年的林叔叔,本来今天可以喊你爸的。"他的语气有点遗憾,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林宗辉的头顶飞出去,把苏音音吓得昏在沙发上。

门口的军队听到枪声走进来站在陈则韬身后举起枪。

“顾少爷,今天你把人给我带来了,我很感谢你,改日我再登门道谢。"陈则韬作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顾明扶着妻子站起身,儒雅的笑笑说,“顾某带人来,自然也要带回去。免了送客。”

陈则韬枪口朝哪,他底下的兵手里的枪就是对着谁的。

“我只让你走。没让她走。”他的枪甩甩,对林依依温柔的说,“依依,过来。

顾明牵着她的手坚定温暖,白怜怜原地不动。

陈则韬咬牙切齿,“你放开她。

顾少爷摇摇头,肯定的说,“顾某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妻子。“"你放p,她是我媳妇!“陈则韬气的发疯,一枪打在顾明脚前。

"你们顾家只有你一个独子,你不会想顾家从此绝了香火吧。"

“父亲母亲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孩子。“顾明在陈则韬开枪的时候就捂住了妻子的耳朵,替她整理好鬓发之后,轻轻的对她说,"我们回家。“

陈则韬是真不敢对顾明怎么样,但他连走两步上前用力拉住了林依依。

林负剑冷眼旁观,他没权没势,参与不进去,不过他总会找到机会的,顾明那个病秧子身体哪里能行的了人事。

白怜怜的手被顾明牵着,大半个身子被陈则韬拽住,他要是能一分为二,就两边都给一半了。“放手。“顾明另一只手从衣服口袋掏出枪顶住陈则韬的额头,冷漠道。

陈则韬不顾枪的威胁,当着顾明的面亲上林依依的嘴唇,凶狠至极的吻还重重咬了一口她下唇,血珠子都被吃干抹净。

“我看着呢,你还能活多久。"陈则韬冷笑。

车开了有一段路,顾明绷着的神经松弛,咳不止,冷汗直流,白怜怜忙给他擦汗。比起霸道的陈则韬,白怜怜对读书人形象温和的顾明印象更好。

缓过来了的顾明轻抚妻子唇瓣,心疼的问,“痛吗?”

白怜怜摇头,在本子上写,你知道我不是姐姐,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顾明拿过他手里的笔,在本子上回复,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对你好。

白怜怜看到他写的字,沉默会,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病啊?

顾明想了想,说,“自小身体就不好,咳嗽是常有的事,越大身体就越差。据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年了。“

现在是八月份,岂不是只有半年时间了。白怜怜惊讶的望着他,等顾明不在了,指不定陈则韬还要怎么着,那还是要早点收拾收拾跑路。

“有父亲母亲在,他们会接替我保护好你的。“顾明牵紧白怜怜的手,给予她安慰。

白怜怜呆在顾家和顾明成天窝在书房看杂书,顾夫人几乎是每天必来一问她有没有害喜的症状。听到没有顾夫人长吁短叹连着顾明陪在一旁挨训。

夜里顾明把妻子搂在怀里,说,"母亲怕我被长得漂亮的侍女勾着把身子弄坏了,我从十四岁起身边就没有看到过侍女,我对那事并不热衷,反而连累你被母亲训了。"

白怜怜习惯了和顾明同床睡,他窝进顾明怀里蹭蹭热源,快入冬了,真暖和啊。至于那事,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万一扒了彼此裤子,把顾明吓死了就不好了。

"你说少夫人两三个月没来葵水了?"顾夫人把几个伺候儿媳的侍女叫过来细细问,

侍女点头,阿夫人高兴的很。打赏了一番侍女,再挑了几个容貌身材好看上去能生养的侍女跟在自己儿子身边何候,既然能让人怀孕,自己儿子身体那方面肯定没问题,明天让儿媳去医院体检看看到底几个月了。

顾明奇怪的看了母亲一眼,“让依依陪母亲去检查身体?”

顾夫人嗔怪的看看自己儿子,“女人家的事,你们男的就不要再问了。”

“真的不要我同去吗?”顾明还是不放心。

“你在家就好了。”顾夫人拉着儿媳,笑话他,“母亲难道还会把你媳妇给弄丢了不成。”

再三问都被母亲给挡回来,顾明就作罢了。

白怜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皮直跳,出门前他往手包里偷偷塞了很多钱进去。

得到信的陈则韬立刻出发去医院,他派人只夜守着顾家前后门,只要林依依出门了,相信就一定能把人逮到。

这还是白怜怜回门后头一次出顾家的门。

体检在医院二楼,顾夫人在体检门口等着好消息,却看见以陈则韬为首的军队朝她走来。

“欸,你谁家的小孩啊?”顾夫人想要拦住那人,被陈则韬的下属挡住。

顾夫人大喊。“这是女人才能进的诊室,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进去啊!”

白怜怜听到外面的吵闹看了一眼,心头警铃大作,是陈则韬!

被陈则韬逮住可不得了,分分钟暴露身份。不由头皮发麻,打开窗户离地面两三米高,顾不得护士说不能跳不能跳,他把床单一头绑在窗户边的床架上,顺着床单往下爬。旁地面还有一米远,他干脆撒了手一跃而下。

陈则韬一脚踹开体检室大门,只看见床单在窗外随风飘扬,白怜怜早跑出了医院大门。

这一天,顾家陈家还有林家都在找人。

白怜怜买了身衣服,在路边买了把剪刀,租了个旅馆房间,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把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剪短到耳边,首饰摘下来,换上刚买的男装,现在一米七左右的他看上去弱不禁风,可这是真正的他,他可以做回自己了。

凭着记忆他坐黄包车回到了原来的家,那里一切都变了,连着记忆也变得不可捉摸。

当所有人都在城里找林依依这个人的时候,白怜怜坐在小时候生活的村子村头的大树底下,仔细想着他妈妈的模样,发现他已经回忆不出来妈妈的五官了

一个小女孩吃着棒棒糖远远看他。

小女孩的妈妈看她的辫子散了,蹲下身给她重新扎好辫子,温柔的抱起她回家吃饭。

“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啊。”小女孩趴在妈妈肩上还在看树底下的男孩。

她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男孩子眼熟,却认不得他是谁。

白怜怜也饿了,但他没有家可以回去吃饭了,他以后远离这里开始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拿着多年攒下来的钱思考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去繁华的大都市,他想先完成学业再找到一份可以温饱的工作,认识一位温柔善良的女性和她结婚生下孩子,再看着孩子长大,平淡的老去。

这时的车票只需要给钱就能买到,他要了一张最快出发去北平的车票,发车时间就在十五分钟后。穿着不起眼灰色长衫拎着小行李箱的白怜怜用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护住自己的钱包,火车呜呜的鸣笛,黑色浓烟滚滚而来,随着车门打开后在一阵推搡中上了车。

他买的是比较贵的车厢座位,人不是很多,都是有身份的老爷少爷和小姐们散开坐,他们似乎彼此都认识,不着痕迹的打量孤单一人的少年郞,好奇的目光扫过一轮又一轮,却自持身段谁都不愿意上去攀谈。

显然白怜怜也没有聊天的兴趣,火车的窗户是打开着的,吹来的风夹杂一丝雨意,为他出逃的路程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跟着林家来过好几次北平,但都是游玩几日心情惬意,如今常住自然不同心性,光是找住处就让他烦的开始叹气,白怜怜想要独栋带小院子的房子,可这样房租高昂,有点承担不起,房东让他和别人合租,可以少一半的房租,他听着心动,又担心合租的室友脾气不好相处身上带点坏毛病。房东热情极了,向他推荐起一个也在找合租室友的男孩子。

两个租客能多收一点钱,房东心想,笑眯眯的介绍两个人了解。

经过一个小时的聊天,三人达成了合租的协议。

男孩叫潘若衡,山西人,上的燕京大学,个子很高,戴着眼镜不太爱笑,却还挺好沟通。

他马上就毕业了,经老师介绍找了一份外留企业的工作,单位离住宅不远,骑着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

现在的白怜怜身份档案上是叫胡卿言,据帮他做假证的人说,他这个身份可以直接去读京学,京学是个不好不坏的大学,为了能上个大学白怜怜多花了不少钱。他还问清楚了这个身份是个十么情况,是顶替了别人上学还是编造出来的假身份,如果是前者他担心以后会有影响,做假证的师博笑了笑,说:"我们这个虽然是编造出来的,可也是正经盖了公章的,完全可以放心用。“

京学的开学日期是九月初,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胡卿言手上钱还够,可他总是有危机感,把住宅收拾干净就出去找兼职。

房东阿姨古道心肠,知道他是大学生,给他找了个洋餐厅服务员的兼职做,薪酬还算不错,不过下班时间有点晚,得晚上十点后才下班。

胡卿言试了两天,领班很满意他口语标准,人勤快肯干长得标致,让他继续做。

洋餐厅的工作服是两身白衬衫黑西裤,好在餐厅里不热,夏天穿着还勉强。

他长得秀美,餐厅里所有人都穿着衬衫西裤,但进店的客人一眼看过去就是瞅见了他,指着他让领路,有时候没见到他人还问领班这小伙子怎么没在。

领班都想安排胡卿言在门口做迎宾了,简直是餐厅的门面

邵尊是头回到这个饭店吃饭,刚下班回家就被妹妹强拉着来的。

“快看快看,就是他。“邵华缩在哥哥身后指指那人的背影。

韶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衬衫扎在西裤里,黑色的围裙系带瞧着腰肢盈盈一握,走过一个服务员霎时两人的对比鲜明,

“哥哥,你帮我叫下他过来。“邵华扭扭捏捏,是在家里都没有过的小女儿姿态。

“他叫什么名字?“邵尊叹气。

邵华顿住,她还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只是走过餐厅从窗户外远远瞅见一眼,便朝思暮想。

“我不管,你帮我问一下他名字。“邵华掐了下哥哥的手臂,恼道。

邵尊拉着自己的傻妹妹走上前,站旁边等那个服务员忙完。

瞧见他忙完了,拍拍他的肩。

“你好。“胡卿言转过身礼貌的询问他,"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邵尊怪说不出口的,帮妹妹问男孩子名字这算什么事情?背后邵华一个劲掐他。

“有没有靠窗风景好的位置,我们两个人。“邵尊忍着痛控制表情状似无事的问。

胡卿言瞥见完全缩在男人身后的裙摆,笑着说,“有的。

他引着两人上了楼,入夜的北平繁华依旧,歌舞厅灯红酒绿,满眼星河。

待客人入座后,胡卿言打开摆放在桌上的菜单,再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本小本子,用笔记下点的餐和座位数。邵尊瞄了下,本子封面上写的名字是胡卿言,字体端正工整。

可能是哥哥半响都没有问出人姓名,桌下邵华不满的踹了下。身为哥哥的邵尊无奈,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打了个腹稿后,问道,"看你年纪也不大,还在上学吗?“

胡卿言微笑回答,“就读京学,九月开学还没去报道。"

“京学啊,"邵尊听说过京学,是北平一所寻常大学,要求不高,基本都是外地人去读的,心里有底了,接着问,"哪的人啊?”

“江苏的。”胡卿言早习惯了查户口般的唠嗑,记下点的餐就准备溜了。

“哥,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邵华撅嘴,一脸不高兴。

邵尊觉得自己平时是太宠她这个丫头了,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还想让哥哥帮她泡男孩子。“胡卿平,古月胡,欲倚绿窗伴卿卿的卿,言语的言。”邵

尊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本子上写着名字呢。“

“这名字真好听,”邵华捂住敲了不痛的头,朝哥哥调皮的吐舌头。

“长得也就那样吧。“"邵尊欣赏不来这样长相的男孩子,他认为男孩子浓眉大眼正义凛然的才帅气。眉眼妩媚,腰细如柳枝,如果在女孩子身上会是优点,不过凭心而论这人不难看,有种书生文弱的气质。

“哥,你这就不懂了,"邵华在亲哥面前是什么都敢说,“当他用波光潋滟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快几拍,而且他白净的脸上笑容冷淡,真想看他不再冷漠,羞涩脸红的样子啊。“

邵尊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还是专心吃饭吧。

为了能和胡卿言多说上几句话,邵华天天拖着哥哥来这家餐厅吃晚饭,导致邵尊在餐厅以外的地方看见小服务员还有点愣神。

快开学了,胡卿言结束兼职领了薪酬准备好好休息一天,可拿着自己挣来的第一桶金他想出去买东西,在商场里逛来逛去,最后只买了个冰淇淋,坐在商场门口的座椅上小口吃。

这家商场是郚尊父亲入股的,他陪着父亲过来开会,刚开完会回去,走出商场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小服务员,犹豫一下邵尊没有坐进车里,而是让司机先送父亲回去。

“邵先生。”胡卿言向坐在他身边的男人问好。

邵尊告诉自己只是帮妹妹多了解喜欢的人,没有其他想法,面上一片坦然自若。"“今天休息?”

“不是休息,我要上学了。”胡卿言嘴角噙着一抹淡雅的笑意,平和的说。

“京学的校长是我爷爷的学生,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邵尊发现自己这话说的不体面,补上一句,“大家都是朋友。

“好的,一定。”胡卿言并不当真,语气听不出敷衍。

但邵尊知道他在敷衍自己。

“要进去逛一下吗?商场我熟。”邵尊以为他还是刚来。没想到胡卿言已经逛完了一圈准备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男人习惯性摸摸西装口袋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车还在自家车库里,而司机刚送父亲回去了,他压根没车可以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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