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叹了口气,答:“姑娘只喝一小碗粥,别的也不肯吃。”
陆友听后半带玩笑地对云意说:“还在对抗呢。呵,真没想到,你竟比我这个男人还要硬气几分。”
云意接过他手里的篮子,道谢后耐心解释道:“饿久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饱。会死的。”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尤其重,陆友当即被震慑住了。看她的样子倒是不像在唬人,这种生活经验,他们这样衣食不缺的人,自然是不知道。
“看你这样子,是准备去找陆洵?”陆友又问,他想了想,潇洒落座,抬头看着云意,小心地说:“还是别去了。”
“为何不能去?陆友,你又故意吓我。”
云意本要出门,回身盯着陆友的眼睛,满脸紧张地问。
陆友打开桌上的篮子,拿了块肉自己开始吃起来。他的神情里藏了几分不忍,“你去吧。去看了就知道了,我不拦你。”
“我不去,听你说。”云意却站在门边不肯走了。
“就是......”陆友一双手不安分地在桌面来回扫了两下,最终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就是陆洵他去京城了。”
“哦。”
“哦!?”陆友诧异地看着云意,“你不在乎吗?”
“不就是出一趟远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经商之人,不是常出远门么。”
“......”
陆友倒是真没想过云意能这般镇定,他在院子里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找借口来这里与她说,让她先有个准备,免得今晚家宴时突然知道失了分寸。
“消息我带到了。你......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他说完终于逃之夭夭,临走前又在院门口回身,对她喊:“肉很好吃,我亲自去外面给你买的。”
云意朝他挥手,“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吃。”
彼时,云意尚且不知道这趟远门的含义。在她看来,陆洵年纪尚浅,况且他们婚约在即,年底等秦适回来就会完婚,根本不用担忧什么。
她只是有些难过,他一声不响就走了,连个招呼也没跟她打,想来也许是还在气头上。
晚间家宴上,云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们仍旧老少分了两桌,只是对陆洵的事情,并未有人开口提及,大家似乎都默认云意知道这件事。
云意的心思却飞得很远,此情此景,她不免想到之前陆洵替她挡酒,两人月下交谈。
“妹妹,你怎么不动筷?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吗?”旁边的陆篱凑近了小声问她。
“没,只是刚解禁出来,有些提不起精神。”她如实对陆篱说。但陆篱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又跟别人举杯攀谈起来,云意只能落寞地垂下头,忽觉得这里热闹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她站起身来,到了刘玉徽旁边,做了与那时陆洵一样的事——谎称自己身子不适。
“那就回吧。”
刘玉徽也并不在意,很快答应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陆阔的功课上,况陆洵又被扔到京城去了,省的她再操心。
云意刚走出来没两步,后头贺老太就开始喊她:“等等我,云意丫头!”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云意自然地挽过贺老太太的手臂,扶着她时放慢了脚步。
“里面太热闹了,吵得我耳朵嗡嗡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念念佛经。”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她顿住了脚步,仔细回想,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前天李郎中来给我问诊时,说起我们开在雷霆街上那间药铺子缺个抓药的,我却想起来,你倒是识字的。左右你也不喜欢去学堂,何不跟去李郎中学些医术?”
说学医当然是假,那日陆洵烧了人家的学堂惹了不小事,第一个就找了老太太托底,自然也是将周峮对云意的所作所为说给她听。去药铺帮忙是老太太特意找李郎中吩咐的,为的就是替云意避开周峮,若是说破了,恐怕对谁都不好,索性只能让云意自己吃些暗亏。
“我很是愿意去的。”云意笑着回话。反正学堂是断不可能再去,正好借此机会找点事做,避免整日里太闲了胡思乱想。
“那边妥了。”贺老太太也跟着笑了笑。
圆月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结伴往琼华院走去。
然而同一片星空下,另一位也在路上的少年郎只能孤身坐在马车内,透过窗口一角仰望皎月。
这次跟着商队去京城守铺子找机会,是陆洵与陆松主动提起的。他毕竟是家中长子,想外出开拓是再正常不过,陆松自然是不会阻挠。况且之前陆松想买下甘泉坊的那座戏楼,这次问了陆洵,没想到他已经将价钱都谈好了,正是陆松心中的理想数目。
“小侄,我们在前方歇息,生火煮一些宵夜,一起吃点吧?”有人扣了扣车厢,陆洵很快应道:“我不吃了,你们尽兴。”
他第一次出远门,对万事生疑,即便这些人都是与父亲相熟的生意好友,陆洵也时刻警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