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看!!”银烛拉了拉云意的衣袖。
一辆囚车从街头缓缓过来,里面带着枷锁被困之人,正是石崇!
囚车旁边,似乎还跟着一名蒙面道士,一路上在探头与石崇说些什么话。
那道士的身形、走路姿态,看着有八九分是秦适。云意忍不住朝囚车的方向迎面而上,眼看着要越过一名官兵,身后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
“别去。”
陆友将她拉了回来。
原来他刚才在巷子里被唐家小姐逮着,好不容易脱身跑到这里,却正巧撞见了云意。
两人被人群挤回了巷子里,连银烛也走散了。
“石崇现在是朝廷钦犯,由杭城军营中的将军亲自押送回京,在这挤满百姓的街道,你一旦越过官兵上前,只怕要被那些人拔刀杀了!”
陆友说得如此吓人,云意一时间也不敢再有妄动。只是她心中像是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道士究竟是不是秦适。
如果真的是,难道,她被爹爹扔在了陆家?
但现在似乎并不该想秦适的事,眼下是困着石崇的囚车已经过了这条街,人群簇拥着跟在一旁,云意完全挤不进去,连想上去说几句话也说不成了。
陆友见云意出神不说话,以为她替石崇难过,想送他最后一程,毕竟被关了囚车,生死难料。石崇曾亲自来陆家给云意撑腰,如今沦为阶下囚,云意能有心探视,也算重情重义。
“妹妹,你想与石大人告别,等出了杭州城,我有法子让你跟他说上几句话。”陆友忽然说。
“石大人待我不薄,理应送别。陆友,你若有法子助我一臂之力,此情我来日十倍奉还。”
“你倒是与我客气起来了,我的未来嫂嫂。”陆友轻哼一声,对云意眨了眨眼:“跟我来。”
两人从巷子中折回,到一处转角,却正好撞上带着一群人在搜寻陆友的唐家小姐。
“糟糕!”
陆友拽过云意往一旁的几个破旧篓子里钻去,一堆人在不远处停留了片刻,一只老鼠吱吱地跑出,唐家小姐直接跑了。
陆友听到脚步声远去,终于跳脚:“老鼠老鼠!!”
云意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角落在啃噬肉骨的几只老鼠,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
她冷静起身,探头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了,才放心地对陆友打了个“快走”的手势。
两人七拐八绕,又从后门跑回了陆家。
“大门前有我刚才丢下的马车,我们从那里出去。”
“好!”
两人到了大门,门前果然停了一辆马车。但这辆却不是方才陆友为了躲避唐家小姐遗弃的那辆。
陆友熟练地解开套在马上的引子,翻身上马后对云意伸出手:“快,上来!”
云意正上去时,忽然后头又来了一辆马车,随后陆松掀开帘子从车厢里下来,陆洵竟也跟在一侧!
“陆友,你去哪儿?!”
“父亲?!”
陆友挽起缰绳勒马回转,他双臂将云意护在身前,一时间气氛僵硬。
“你们这是在作甚?!你这逆子,你要带秦家姑娘去做什么!”
陆友眼见陆松已经要发作,咬牙双腿用力一紧,那马从陆松与陆洵身前擦过,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
“父亲,事出有因,我们赶时间,回来再同你解释!”
云意抓紧了马鞍上的藤环,方才须臾之间,她只看到了陆洵朝她望来的眼神。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抬了几寸,带了几分转瞬即逝的不安。
如果与陆松好好说,一定不会放他们去城外找石崇。陆友的做法不可谓不对,只是,陆洵一向介意她与别人来往,她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快马冲过城门,踏过城郊的杂草,转过一处小山包,追上了囚车。
“将军!请留步!石大人之义女想与他叙话片刻!”
陆友直奔队伍最前头,截停了领头的林将军。他之所以敢这么放肆,皆因他与林将军的小儿子有过命的私交,也曾受过林将军的言谢。
如今这个人情,却在此刻要找回来了。
林将军摆手示意,队伍一点点停下来,他顶着烈阳厉声道:“陆友,你倒是爱多管闲事!给你一碗酒的时间,说完赶紧给我滚!”
“多谢将军!”陆友抱拳颔首。
官兵门到了前头的树下纳凉,滚滚尘埃落定时,石崇眯着眼睛,看到陆友从马上扶下来一个小人儿。
“石伯伯。”云意走到囚车前头,一边跟着囚车小跑着,一边将首饰从身上取下来,用帕子包好了,小心地塞到石崇手中:“此去路远,一点绵薄之力。伯伯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石崇看着云意,似有许多话想说,但此情此景,已是难开口。最终只含泪笑道:“丫头,你有心了。快回去吧!”
他说完后又看向陆友:“带她回吧!”
陆友点点头,拉过云意,囚车转眼已到了树荫下,林将军勒马朝前,拉囚车的人也跟着挥动马鞭。不一会儿,停留在路边的两人只能看到细长的队伍下了山坳,往渡口方向,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