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果然不出祝策所料,祝策前脚刚偷偷摸摸溜出郁离院,后脚教习嬷嬷就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四妹如今是府上正儿八经的嫡女,前些时日四妹身边的贴身侍女路上撞见了母亲都不知如何行礼,要是父亲在旁,定是要责罚那婢女的。
所以第二日宋夫人一想到皇后寿辰要到了,便马不停蹄地让程嬷嬷请回了教习嬷嬷来教导祝昭主仆二人。
好在寿宴前一日,教习嬷嬷来向她汇报,说祝昭礼仪学得不错,进步飞快,宋夫人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皇后寿辰那日一早,祝昭还迷迷糊糊的就被拉祝策拉到了进宫的马车上,她七手八脚地爬上了马车,这才看清了车厢里坐着祝暄和祝曦,她定了一瞬,下一刻又要七手八脚地爬下去,祝策急忙制止了她,祝昭低声询问:“长兄!可还有别的马车?我去旁处挤挤。”
祝策下巴朝前方的两辆马车点了点:“一辆是父亲母亲的马车,一辆是裴姨娘与五弟六妹的车,你坐吗?”
祝昭忙不迭摇了摇头,不死心地问:“宋姨娘呢?姜姨娘呢?”
“虽说是要家眷随行,可你也知道——”祝策凑近她小声说,“府上姨娘太多,带出去父亲自己也不好意思,故而给两位姨娘告了病。”
“那长兄你呢?坐哪里?”
祝策指了指旁边那匹枣红马驹:“我自是骑马。”
祝昭这才生无可恋地又爬回了马车里,靠着车厢就开始假寐。
倒不是她怕了祝曦,而是懒得与她打照面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真的得想个办法犯个大错,让父亲再将自己送到田庄上!在这里过活得也太不潇洒了!
恍恍惚惚昏昏沉沉间马车忽然止步了,惊得祝昭差点从长凳上摔下去,多亏旁边的祝曦拦住了她。
等会?她上车的时候不是坐在祝暄的旁边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祝曦?莫不是自己迷迷糊糊记错了?
“真是毛手毛脚的。”拦住祝昭后她还不忘再阴阳怪气地说上两句。
祝昭冷着脸盯着她,那双眼睛像是清水一般,却无端的看得祝曦有些发慌。
“怎么?”祝曦又害怕又咬牙切齿,“戳到你痛处了?”
其实她早已经不想针对祝昭了,甚至方才与祝暄换位置还想要与祝昭道歉,她已经知道在自己父亲和娘亲乃至裴姨娘心中谁更重要了,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祝昭那不合群又倔强还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感觉拳入棉花,就想去祝昭面前走一遭,和她讲上一两句话,即使是互相辱骂也好,就像现在。
但祝昭显然不想理会她,祝昭双眼微眯,下一瞬举起了自己的手爪,云淡风轻地威胁道:“打到你痛处了?”
祝曦一息之间回忆起来了全部,包括但不限于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乌紫的皮肤,她讪讪地扯了扯嘴角,下了马车,甩下了一个高傲不服输的背影给她。
“不服输?”祝昭眉目微挑,下了马车,喃喃自语,“这点倒是和我投缘。”
下了马车一看前方,主君主母相互扶持,长兄遇上了同窗驻足闲聊,裴姨娘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有说有笑,祝曦昂着头走在他们后面,祝暄许是寻到了平常玩得不错的手帕交,此刻也聊得开怀。
看,只要她不在,大家都会和和气气的。
这是她头一回进宫,此刻抬头看着巍峨宏伟的宫城门,绵延不知多少里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宫墙,越发觉得人如蝼蚁般渺小。
重檐庑殿,金钉朱门。
身后的马车由宫人们牵着远去了,她随意望了望,见远处微微泛蓝的地方还亮着宫灯,稍显清冷。
为什么赶赴宫宴要起得这般早?皇后不用睡觉?
祝昭费解地摇了摇头,视线自那些盏宫灯上移开,越过眼前温馨的一幕幕,恰与宫门上未披坚却手执长缨枪的一人四目相对。
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远看之下,如玉如竹。
祝昭见过他,是天策卫中郎将,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位中郎将的气质实在是太出众了,远远一望就知道是他。
当然,最出众的当属他旁边的两个随从,穿得和黑乌鸦一样,一个身上背了两把横刀,一个手上拿着一柄棍子,想没印象都难!况且那个拿棍子的先前还拉着她不让她与祝曦斗殴。
那日斗殴事件后祝昭听长兄提起过这位中郎将,叫袁琢,是皇帝的心腹,人称阎罗郎。
说起袁琢的时候,她那背书都费劲的长兄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这个袁琢啊,瑕州人士,失恃失怙,心狠手辣,能止小儿夜啼,你看他一来府上父亲就如临大敌,他这人是皇上心腹,天子孤臣,我敢说朝廷上下没人不怕他的!”
“是吗?这么厉害?年方几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