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摇椅上,先闻到腐坏的麦芽糖味。
褪色的十二生肖贴纸正在墙纸下蠕动,1998年的虎头图案被水渍泡胀,裂开细缝的眼眶里渗出黄褐色粘液。老式显像管电视闪着雪花点,新闻播报声裹着电流杂音断续传来:"近日...彩虹游乐园失踪...家长注意看护..."
"死亡次数:1"
"剩余复活币:6"
血色宋体字在霉斑天花板游弋,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血管。
厨房传来剁骨声,系着碎花围裙的女人哼着走调的摇篮曲:"眠眠,帮妈妈穿针。"她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异常臃肿,八条蛛腿般的阴影在地面游移,每条肢节末端都挂着褪色的拨浪鼓。
许眠摸到口袋里谢添的校徽碎片,金属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滚落的刹那,阁楼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正是上次分别时那人用美工刀教他的摩斯密码。
"妈,我上楼找蜡笔。"
木梯在脚下发出肠鸣般的呻吟。许眠握紧素描本,发现每阶楼梯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校牌:1993年的铁牌爬满藤壶,1996年的被火烧得卷曲,最后一级台阶上,1997年的校牌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裂缝里嵌着半片染血的指甲。
阁楼堆满蒙尘的奖杯,玻璃柜里的三好学生证书正在发霉。谢添倒挂在房梁上,校服下摆掀起露出截苍白的腰线,肚脐处钉着枚青铜钥匙,随着晃动在逆光里泛起青苔色。
"三分钟。"他翻身落地,脚踝银链撞出空灵的回响,"你妈正在往排骨汤里加你的牙刷。"
许眠突然发现对方没有影子。阳光穿透谢添的身体,在地板投下蜂窝状的虚影,那些六边形的光斑里浮动着1997年的日历碎片。
"规则四。"谢添用钥匙尖戳他锁骨胎记,"不要吃任何带薄荷味的东西。"冰凉的金属滑进衣领,"比如..."他忽然贴近,呼吸带着冷藏室的白雾,"我上次喂你的那颗糖。"
楼下传来碗碟碎裂声。女人尖啸着捶打阁楼门,围裙缝隙垂下粘稠的黑色组织液:"眠眠!你的指甲该剪了!"八条蛛腿阴影穿透门板,每条末端都握着生锈的指甲钳。
许眠快速翻开素描本。48色铅笔自动悬浮空中,他在纸面画出童年记忆里的防盗门——门把手上还挂着母亲编的平安结。当彩铅触及门框的瞬间,阁楼西墙真的浮现出木质纹理。
"不对。"谢添突然握住他执笔的手,"你漏了猫眼。"他指尖凝结冰霜,在画纸上戳出个窟窿,"1997年7月12日,你通过这个孔洞看到了什么?"
许眠的色感异常骤然爆发。他看见谢添周身缠绕着靛蓝色的时间丝线,而自己锁骨正在渗出橙红色的光。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生日那晚,他确实透过猫眼看到母亲在楼道焚烧奖状,火焰里浮现出蓝白校服的衣角。
"画这个。"谢添扯开他衣领咬在胎记上。刺痛中,许眠的笔尖自动游走,绘出门扉上若隐若现的校徽图案。当最后一笔画完,现实中的木门轰然洞开,露出后面盘根错节的血管网络。
"抓紧我。"谢添撞开窗户。弄堂全景展露的瞬间,许眠看见晾衣绳上飘荡的校服全是寿衣款式,袖口绣着"早登极乐"的金线。卖糖画的老头正从眼眶掏出琥珀色糖稀,他的三轮车上摆着七个插满人牙的糖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