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瑜淡定回复:“还没起来。”想了想,“要不我现在就回去把他喊过来吧。”
朱谨言当即拒绝:“不差这一时,我再等等。”
朱守别见他二人谈话告一段落,笑着说:“反正也没别的事,站着干啥,坐下来聊。”
早餐哪天都有,但冤大头金主可不能天天见,褚师瑜从善如流地坐到朱守别身边,与朱谨言面对面。
这种情况下最忌讳冷场,见褚师瑜和朱谨言大眼瞪大眼,谁都不说话,朱守别只好没话找话:“我听说你们家有一张老照片……”
不等朱守别把话说完,朱谨言就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送到他和褚师瑜眼前。
褚师瑜眯眼细看,屏保页是一张背景泛黄的黑白人物半身照,照片中的男子白袍束发,斜着身子,扭头面对镜头微笑——这个朱淼很好看,只是神情和褚师瑜印象里不大一样,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有点天真烂漫?
果然是故人呐!褚师瑜笑起来:“家师什么时候去照得这张复古艺术照?”
朱谨言审视褚师瑜的表情:“这确实是一张老照片。”
褚师瑜没听明白:“什么?”
“原照片拍摄于1931年,那年我太爷爷十九岁,这是他的作品。”朱谨言歇了一口气,“拍的他师父。”
褚师瑜震惊到大脑出现断片:“开、开什么玩笑!”
家里养着一只吸血鬼的朱守别,对此接受度就比较高,他伸长脖子凑近瞪眼看:“果然是猫先生啊!”啧啧有声,“瞧着和现在真没什么区别,要是不说,我还当是刚拍的呢!”
“没开玩笑。”朱谨言表情严肃,“我太爷爷本是个弃婴,被他师父捡去抚养,随师姓,名泉,字子溪。”
褚师瑜断片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他终于想起在哪儿看到过“三水餐饮娱乐集团”,那天他搜索“朱子溪”,无意间点开的人物词条,就是三水集团创始人朱子溪的生平简介,他当时还感慨“同名不同命”来着!
就像胶片老电影在倒带,画面退回到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时,朱淼说朱子溪算是他师兄,朱淼还说朱子溪做的少帅坛子肉很好吃,而朱子溪靠开菜馆起家……
大框对上了,换作从前,褚师瑜肯定要吐槽:“我靠,还真是个老不死的!”
然而此刻他眼前浮现的却是朱淼提到朱子溪时的笑容,如果他没记错,朱子溪2012年就去世了……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褚师瑜暗暗调整面部表情,佯装不甚在意地询问:“你太爷爷之前经常回国吧?”
朱谨言摇头:“虽然他临终之前还在念叨老家,但自从他去到新加坡,一辈子再也没踏上故土半步。”
褚师瑜不明所以:“为什么?”
朱谨言:“因为——”细长眼睛蓦地瞪圆。
褚师瑜顺着朱谨言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身白袍,半长黑发梳起来,在脑后揪个马尾的朱淼站在门口,与朱谨言四目相对。
最后还是朱淼打破僵局,他迈步走进餐厅。
朱谨言随着朱淼的步伐,慢慢站起身,底气不足地补完回答:“愧疚!”
褚师瑜自朱淼出现后,视线就锁定他,看不出朱淼神情有什么变化,直到近在咫尺,听他对朱守别说:“饿了。”
大风大浪镇住了场子,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朱守别一脸懵逼:“啥?”
褚师瑜尴尬地咳了一声,替朱淼将问题补充完整:“家师在问,什么时候吃早饭?”
朱守别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马上。”但他又觉得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对了猫先生,这位是——”
朱谨言截过话头:“我叫朱谨言,是朱子溪的重孙。”
朱淼这才又把目光又投到朱谨言脸上:“嗯。”
褚师瑜还想着朱谨言见到朱淼,首先肯定会谈谈他太爷爷的情况,没想到朱谨言却说:“令徒也不是人吧?”
这话褚师瑜可就不爱听了,方才明明聊得挺好的,怎么一转眼就骂人呢?
朱淼挑眉:“嗯?”
朱谨言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甘心:“我太爷爷说,他是您的第一个人类徒弟,也将是最后一个。”
朱淼没吱声。
朱谨言皱着眉头:“因为从一开始,鸮爷就警告过您,您和人类的时间是不同步的,非要结缘,最后难受的还是您自己。”苦笑一声,“就好比眼下——您还是当年的模样,可他的重孙子看着都比您年长了。”
朱淼似乎恍惚了一下,但稍纵即逝,褚师瑜也没看清楚,只听他淡淡回了句:“多谢提醒。”
朱谨言迟疑片刻后,提出要求:“可以和您单独谈谈么?”
朱守别眼力见够到,立马起身:“我去看看早饭好没好。”然后利索离开。
朱谨言又去看一动不动的褚师瑜。
被盯得不自在的褚师瑜,再也顶不住,抬手摁揉太阳穴:“昨晚上喝得可能是假酒,感觉有点上头,师父我出去透透气。”
朱淼说:“去吧。”
待褚师瑜也走了,朱谨言才切入正题:“想来您已经知道,我太爷爷在您苏醒过来没多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