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钝刀刮着脸生疼，林琅想着快点回去烤火，带人大步往前走，忽然感觉袖袍被人扯了一下，他低头温声问：“怎么？”

温衍眼睛长睫半敛，如小扇般投下弧线优美的剪影，艰难开口：“这位公公……可否慢点？”

十四岁还是长高的年纪，两人身高有差距，林琅脚步急切，温衍就像只动作笨拙的木偶人被他捞着往前走，中途差点一个踉跄踩到自己的前摆平地摔。

林琅短促的“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点笑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注意点。”

温衍：“……”

两人简单问答后，温衍顺势打开话匣子，装出一副刚入宫的小太监那种青涩样，仰起一张冷白的小脸，眼睛大而明亮。

“奴才入宫不久，对宫中地形尚不熟悉，幸亏遇见公公，否则不知今日何时才能回去。”

“……”

“此地偏僻，不知公公为何会在此处？”

“……”

林琅怕自己多说露馅始终不回话，温衍就像个唱独角戏的自言自语一阵，贴了个冷脸便默默闭上嘴。

按照系统给的路线，直走，第二个路口右转，再直走。

林琅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光亮，立马就撒开了温衍的手，粗声粗气道：“我有事，就送你到这。”

温衍下意识抓了一下，抓了个空。

“多谢公公出手相助，不知公公在哪当值？在下也好感谢一番。”

“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林琅怀揣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将人搁下，有种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喜悦在心中流淌，一时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哦，对了！”林琅走了没两步，想了想回身道，“没事多吃点胡萝卜。”

温衍：“？”

林琅连走带跑回到自己的住所，总算是松了口气。

幸亏他跑得快，光线再亮点，主角就该认出他了。

有伺候的小太监迎上来，“热水正在烧，总管大人可要沐浴？”

“抬进来吧。”林琅点点头，“过几日宴会要用的东西备齐了吗？”

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躬身答道：“回总管，皆已备齐。”

林琅在庭院里磨蹭了一会，再次叮嘱小太监宴会不容闪失，加强近日巡查戒备，便径直入里间。

炉子里碳火烧得正旺，将房间烘得暖意融融，林琅拿开灯罩，点上烛火，刹那间满室生辉。

“总管大人……”

阴柔细弱的声音幽幽响起。

“卧槽，你他妈怎么在这？！”林琅差点被床上横躺着的人吓得心脏骤停，没忍住飙了句脏话。

林琅想到自己的床被人睡过就想骂人，恨不得连人带铺盖卷巴几下一齐扔出去，心里默默盘算着待会一定要让人把床里里外外换个遍！

他最讨厌别人和他睡一张床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单身二十四年……

他强压着怒气，上前把床幔猛的掀开，紧接着又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后退一步。

面容白净秀气的小太监面有薄红，锦被盖在胸前，可以想象到锦被之下必是未着寸缕。他白皙的双臂交叠，软绵绵地伏在林琅的丝织棉枕上，双眼如含春水欲语还休，仿佛在邀请人对他为所欲为。

或许有龙阳之好的人，见此或许会有一丝意动。

但对于林琅而言……

艹！辣眼睛。

……

有一墙之隔的少年透过缝隙见到屋子里一幕迅速矮下身，用手死死捂住嘴，缓缓蹲在墙角，胃里酸意一阵翻涌，仿佛要连着五脏六腑一起干呕出来。

他只是想起自己在这个阉人身上也闻到过这个香粉味，想来确认一下，不曾想撞上这种腌臜事。

元徳原先颇合总管重用，竟是因为他们是这种关系……

宫中惯是藏污纳垢，他知道宫中有些人会有奇怪的癖好，也知道宫女和太监可以结为对食，但是他想不到两个太监竟然也会。

少年清瘦秀美的躯体如一滴水融入墨里，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唯有丰密浓翘的乌睫微微颤抖，泄露出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断断续续的低语还在从窗户里飘出来。

“为何元明可以，奴才便不可……”

“奴才虽无元明那般姿色，但……奴才愿竭尽全力伺候总管，必定让总管大人尽兴……”

“……”

他听着里面小太监一开口竟然又牵扯到自己身上，暗指自己以色相诱，凭借着做下流龌龊的事情才得到如今的看中，前所未有的反感一瞬间达到顶峰。

少年紧紧咬住后牙槽，漆黑的眼瞳里不照见一丝光亮。

……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