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就站在灶台旁，脸色苍白如纸。

"你们忙完了？"她放下食盒，忽觉不对，"你脸色怎这般难看？是心疾发了还是……"

"无碍。"他声音有些无力，"只是饿久了。"

萧明昭松了口气，端起食盒："那还不快回屋用膳？"

她走在前头，没看见身后沈砚之将左手隐在袖中，指节因忍痛而发白。

思光阁内，萧明昭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开——一盘清炒时蔬，一碗菌菇鲜汤，还有一碟刚出锅的糖醋排骨，色泽红亮，香气扑鼻。

她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却见沈砚之坐在案前，迟迟未动筷。

"怎么了？"她蹙眉，"不合胃口？"

沈砚之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随即唇角微扬："今日打久了，手酸。"

"嗯？"

"想让你喂我。"他抬眸望她。

萧明昭一愣，随即失笑："沈砚之，你几岁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坐到他身旁，舀了一勺热汤，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沈砚之垂眸，看着她专注吹凉热汤的模样——烛火映在她眼底，像是落进了细碎的星光，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温柔。

他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好喝吗？"她问。

他喉结微动，点头："嗯。"

萧明昭狐疑地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的还不错！第一次做，居然没失败。"

沈砚之低笑："昭昭聪慧，有天赋。"

她又夹了一块排骨，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

他张口咬住，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肉质软嫩，竟意外地好吃。

"如何？"她期待地问。

"很好。"他嗓音微哑，"以后……昭昭能常做给我吃么？"

萧明昭挑眉："你这是赖上我了？"

他看着她，没说话，眼底却藏着极深的贪恋。

她忽然心软，轻声道："好，以后你想吃，我就做。"

沈砚之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低头又喝了一口她喂来的汤。

他的左手始终隐在袖中，未曾露出半分。

萧明昭正舀起第二勺汤，忽见沈砚之眉心一蹙，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右手猛地扣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呼吸也沉了几分。

"砚之？"她立刻放下碗，掌心贴上他额头，可是…心疾犯了？"

沈砚之闭了闭眼，没应声，只觉耳畔嗡鸣，眼前昏黑一片。

萧明昭见状，起身就要唤人："我去叫谷医——"

衣袖却忽地被拽住。

"……别走。"他嗓音低哑，手臂一揽，将她带进怀里。

萧明昭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被他紧紧环住腰身。

他的下颌抵在她肩窝，呼吸灼热地拂过她颈侧，整个人却冷得发颤。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她想去探他脉搏，却被他扣住手腕。

"让我抱一会……"他声音闷在她发间，"就好。"

萧明昭不敢乱动，余光却瞥见案几上滴落的两点猩红——

血珠正顺着他垂落的左手袖口，无声地砸在地上。

"沈砚之！"她猛地挣开，一把掀开他左袖——

掌心赫然一道贯穿伤，裹伤的白布早已浸透鲜血。

她的指尖触到那片黏腻的猩红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就是你说的'手酸'？"她声音发抖，一把扯开他染血的袖口。

砂布被血浸透有所微滑，能见贯穿掌心的伤口狰狞外翻，血还在不停往外流。沈砚之想要抽手，却被她死死攥住腕骨。

"赤蝠的匕首扎穿了他的手掌。"傅辰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怕你知道，又急着去见你，连谷医都没让仔细处理。"

萧明昭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傅辰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手中捧着药箱，眼底满是疲惫。

"躺下。"她红着眼将沈砚之按倒在榻上，扯开他衣襟的力道几乎撕碎锦缎。

沈砚之挣扎着要起，却被她一指点在穴道上，顿时浑身发麻。

"昭昭…"他罕见地动了怒，"你——"

"闭嘴。"她抖着手药粉洒下时，听见他喉间溢出的闷哼。

烛火映着他苍白的唇，冷汗顺着脖颈滚落，将枕上墨发浸得透湿。

血终于止住了。

可当她看清那道贯穿掌心的伤痕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伤口旁。

她咬着唇，手上动作却极轻，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生怕弄疼他。

沈砚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一刀。

他强撑着支起一点身子，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低声道："血已止住……怎还哭了？"

萧明昭抬起头，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掉："沈砚之，我是不是永远没有权利知道你出去做了什么？"

他怔了怔，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她声音哽咽，"每次你出去，我都在想，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我等你的每一刻，都比自己去冒险更难熬。"

沈砚之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

"我已经长大了，"她攥紧他的衣襟，"我能保护自己，不会拖累你……"

"我从未觉得你会拖累我。"他打断她，声音沙哑。

"那你以后能不能带上我？"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

沈砚之看着她倔强的神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拭去未干的泪痕。

"好。"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