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不说话？”她不安地仰头，“我……又说错话了？”

他拇指抚过她湿漉漉的眼睫，嗓音沙哑：“没有。”

停顿许久，才低声道：“只是觉得……昭昭长大了。”

说罢，捧起她的脸，在额间落下轻如羽的吻，“好了没有？我饿了。”

萧明昭听闻，慌忙转身，掀开陶盖搅动锅中桂花羹，盛出一碗莹润如玉的甜汤。

“先回屋吧，”她轻声道，“我给你端去。”

沈砚之摇头，玄色披风被夜风微微掀起：“屋里太闷，我到院里透透气。”

院中只悬一盏孤灯，映得石桌泛着冷光。蜀锦早已歇下，四下静谧，唯闻秋虫低鸣。

他站在院中，仰望着那株桂树出神——恍惚又见那日她扶他膝上，眼里盛着星河说“我们一起回东陵，你娶我吧。”的模样。

“小心烫。”她吹凉瓷勺，递到他唇边。

他转过，低头抿了一口，甜香盈满口腔，却猛地呛咳起来，喉间泛起腥甜。

沈砚之咳得脊背微颤，萧明昭慌忙俯身将瓷碗放到石桌上，掌心贴上他心口轻抚：“可是太烫了？”

他却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痛。

等她抬眸时，看见他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睛竟盈着水光：

“昭昭…”他喉结滚动，字字嘶哑，“等回东陵，你还愿…嫁我吗？”

她怔住，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你…怎么了？”萧明昭有些发愣。

感觉从宫里回来后，他精神就总有些恍惚，情绪不稳，看见他此时这样的神情和问话，让她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让她忽感一丝不安。

“回答我。”似乎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将握她的手又捏紧了两分，他噙着泪水的眼睛似乎有些急迫，催问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苦涩。

灯盏被风吹得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却遮不住那眼底的脆弱。

“当然愿意。”她坚定应道，又忽然慌了慌神，“你是不是反悔了？”

沈砚之喉间血腥气翻涌，抓握她的手却不放，却仍固执地盯着她：“为何……想嫁我？”

萧明昭不假思索，满眼深情：“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沈砚之。”

夜风骤停。

他忽然低笑出声，眼泪砸在她手背上：“若有一日…你发现我没那么好呢？”

“人无完人。”她指尖拂去他眼尾湿意。

他猛地攥紧她手腕，字字诛心：“倘若…我杀了你在意的人呢？”

“你要杀谁？”她瞳孔骤缩，“拓跋凛吗？！”

“你在意的人是他？”他指节发白，声音却轻得可怕，“你喜欢他？”

萧明昭摇头，脑海中闪过那日他冷声下令让清风杀拓跋凛的模样，却又很快压下。

她仰头望进他翻涌着痛楚的眼，轻声道：

“你不会的。”指尖抚上他心口，“你知道拓跋凛是好人，绝不会滥杀无辜。”

沈砚之呼吸微滞，眼底暗潮更深：“拓跋凛是好人……那我呢？”

她忽然踮脚，在他染泪的颊边落下一吻：

“你是沈砚之。”声音如三月春风，“你只是你。我要嫁的，从始至终，唯你一人。”

他瞳孔骤颤，猛地将她扣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

“昭昭…”他眼里噙着泪，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不能负我。”

她在他怀里点头，发丝摩挲过他下颌：“我萧明昭此生必不负你。”

夜风忽起，吹散桂花如雪。

他埋首在她颈间，一字一句如诅咒又如誓言：

“你若负我——”

“我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