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等等我。” 赵凌耀被身后沉甸甸的物资压得微微佝偻,却仍雀跃地甩动着胳膊,迷彩背包随着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他踩着满地碎石追上去,沾着灰的睫毛下,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姐,你别背了,给我!我可是男生,力气大着呢!”
“瞧不起谁呢。”赵玲娣斜睨着她弟,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让原本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
拐过布满弹孔的巷口,熟悉的居民楼终于出现在眼前。暖黄色的灯光透过斑驳的玻璃倾泻而出,在满地瓦砾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赵玲娣望着那抹光亮,手指无意识地开合。她深吸一口气,跟着赵凌耀进了家门。
“爸,妈,我们回来了。”赵凌耀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门应声而开,赵母臃肿的身影挤出来,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她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颤抖的手反复摩挲着儿子的后背,眼眶瞬间红透:“平安回来就好,每次你出门,妈这心都悬到嗓子眼儿……”
手指摸到儿子背上沉甸甸的背包,她又是惊喜又是责怪,“怎么背这么多东西,让你姐姐帮你拿着啊,你还长个呢,老大真是的,一点都不懂事。”
赵玲娣站在门外,注视着这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厌烦涌上心头,她提着同样沉重的包裹撞开人群,靴子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泥印。
赵玲娣将背包狠狠砸在玄关,金属零件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得赵父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
“你这个臭妮子,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啊,怎么嫁得出去。我刚打扫了卫生,你注意着点啊,鞋子这么脏,换了鞋再进来啊。”赵母急冲冲地围着她转,却只得来赵玲娣的冷哼。
“我倒是想换,哪里有鞋子让我换?这个家都是我靠命挣出来的,我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您管不着。”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字字句句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不等母亲反驳,她已经冲进房间,房门重重甩上,震得墙上的旧相框都歪了几寸。
“你,你……”赵母被气的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不孝女,养你有什么用,成天气我。”
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赵凌耀不安地捏着背包带,喉结上下滚动,张口安慰生气的赵母,“妈,你别生气了,再说了,姐姐说的也对,本来我们这个家就是姐姐出城找物资的钱买的……”
“连你也帮着她?你是不是也跟着她学坏了?也想欺负你妈?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就换来这个?”赵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儿子,简直要被自己这个蠢儿子气死了。
“我,我没有。”赵凌耀吞吞吐吐地,随后突然说起:“姐姐要换的鞋子没了,我去买一双。”他看向赵父,对方沉默地坐在一边喝茶,没有掺和进来的样子。
等赵凌耀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赵玲娣紧闭的房门。他紧张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叩响了对方的房门。
“谁?”
“我,赵凌耀。”
里面安静一会,很快,门被打开了,赵玲娣倚在门框上,她的声音有些哑,眼眶泛着粉,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站在门口的赵凌耀,眼睛里写满“你最好有事”的厌烦。
“姐,我给你买了双鞋,大白兔的,你喜欢吗?”
赵凌耀献宝似的将还包着塑料袋的鞋子举在脸颊一边,傻乎乎的笑了。
“进来吧。”赵玲娣盯着那双鞋,别过头去,手指烦躁地敲击着门框,无奈地吐了口气,转身进门。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半成品,工作台中央摆着她正在调试的枪支设备。
赵凌耀心怀敬意地走进去,他略微打量了一下,就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询问: “姐,需要我帮你上润滑油吗?”
一个白色的瓶子被扔了过来,赵凌耀手忙脚乱地接住,慢慢走向只穿了件吊带的赵玲娣。
姐姐也只比他大三岁吧,赵凌耀想,也就才二十不到,然而面前的少女的左臂却是一整个光滑的机械臂膀。他的手指有些发抖,鼻头发酸,动作轻缓地把整个机械臂拆下来,金属关节分离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最后露出光秃秃的半截大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