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拿喊女人那种口吻喊我。”
潇飞一脚踹在他胸腹上,这脚的确用了八成力,许今逸为了稳住平衡立即松了手,才避免了被踢飞出去。
还是这么喜欢踢人,看见对方如此精神,许今逸心情不错,他就喜欢潇飞这种模样。他虽然满口诱导着“给你吃,给你喝,养着你,”但实际上只是想放诱饵,以引他动心为目的而感到好玩,仅仅满足精神的取乐,并不会真的实现。
他身为潇飞初入江湖遇到的最大的一个贵人,也是他走上正道路上最大的阻碍,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带着潇飞走偏了不少思想观念。
很长时间,许今逸都自认是个肤浅的人,很多事比潇飞看得更清,而他能直到如今都围在潇飞身边,与潇飞那些簇拥者一样也不一样,他不崇拜潇飞也不想要潇飞这个人的心,他只是最单纯程度上的图他色相。
可虽然他不会一直纠缠潇飞,不会“霸占”他的后半身,但现在,他还不想让但楚涟夺走这个仍有乐趣的玩物。
“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我这趟也不能白来吧?”许今逸转着手指头,最后点在自己嘴唇上。他看潇飞眼中的犹豫,勾起嘴唇直接凑了过去,却被潇飞挡下来。
被拒绝的许今逸蹙眉:“怎么了,你以前也没这么矜持吧。”
“有话说话,这事就算了,我付你钱。”
潇飞表情凝重,冷若冰霜。
许今逸摆出一副委屈样来: “你就这么不要我了?因为那个素问?潇飞你上次喝醉可没这样装深情。”
“你也别装了,”潇飞垂下头,眼神置气地瞥向别处,冷淡说道:“你从来也没想过要我。”
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僵持,许今逸叹了口气,只好接回他此次要来办的正事,正经地提醒道: “你近日出门小心点。”
“怎么了?”潇飞抱着手臂,百无聊赖地将视线收回来。
“还记得你让我打听的东西吗?我找到当年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了。”
许今逸从衣襟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封信函,潇飞的表情马上变得惊讶,而后严肃地伸手去取。
即将触碰手指的信函突然被拿远,许今逸警告道:“他们有心要杀你全族灭口,只是还在试探与考量,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了解当年的真实情况,我怕那时我保不住你。”
“许今逸,你把我当什么?如果是消磨时间的玩具,就别假惺惺的。”潇飞终是忍不住了,红着眼眶,紧紧瞪着他的眼睛,像要从那之中得到一个答案:“你总是装作很在乎我的样子,我趁认我以前年少深信过,信你说的喜欢我,信你的每句话。”
潇飞以为自己早就不惦记过往的事了,他已有了无数情人,比许今逸赏心悦目的大有人在,可在激动下,竟有一丝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
“许今逸,不管你记不记得,放不放在心上,我绝不会忘。我傻傻地为你做事受你利用,直到你为了保命跟掩盖身份,把我丢在那张匪船上自生自灭。我险些失了性命,在绝望之余为你的谎言伤心难过,现在你每次出现,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那你就杀了我。不用付钱,也不用贡献美色,”许今逸猛然握住他的手腕,额前暴着青筋,放在自己脖子上,轻笑了一声,却似包裹在温柔蜜糖下的狠毒,凑近潇飞的脸:“这代价,我怕你付不起。”
楚涟的心有些乱,他走在小路上,潇飞与许今逸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
每当想起,那男人那道看向潇飞的暧昧眼神,就宛如在磨损不断着他心中的那根弦。
走着平时常常走过的路,他的注意力却十分飘忽,他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平时里他经常出摊的树荫一片下,稍微停顿了一小会,他终于握紧了胸前的包挎,向回赶去。
言语防备也好,动用武力警告也好,他必须要告诉许今逸,潇飞是他的,他不允许有谁用那种侵占的眼神觊觎他。想抢,想夺?绝不容肖想,潇飞是他楚涟要携手到此生尽头的男人,这世间独有他一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让。
他推开小屋的门,屋里的内门都开着,却没有看见人,难道是旧友碰面出去喝酒了?
楚涟沉思着,窗户外突然飞进一支箭矢,直冲他的脖颈而来,他踏步轻巧地转了一圈,被丝带绞着那两根箭矢,随着清脆音响倒在地上。
他身后的门木屑飞溅,闯进手握砍刀的黑衣蒙面人,另有人破窗而入,几个黑衣人一同冲着他袭来,活生生要取他性命。
茵绿色的丝带在空中甩打出韧鞭一般的声响,轻盈地划破空气,如无形间,宛若蛛网般交织叠错的丝带布满了整个屋内。
众匪被丝带紧紧,动弹不得,东倒西歪地被他的丝带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甚至嘴巴也被丝带缠住,求饶都不得。
楚涟从他们辨认出了其中的领头人,他一扯其中一根丝带,那人便“咚”的一声闷响掉在地上。
楚涟问其目的,自然是不肯老实交代,他脸色阴沉,看着薄如蝉翼的丝线居然锁链似的绕紧他的喉咙。只用了些许力道,那人微微挣扎着,楚涟又问了一遍,对方不予理睬。
“不说?”那根丝带越扯越紧,却如何也勒不断,那人向上翻着白眼,脸色憋成了绛紫色,五官开始抽搐,楚涟才终于松了手。
等人拼了命地缓粗气,面色终于将近恢复了正常,楚涟又捻起丝带:“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在你咽气之前,我不会再松手。”
那人贼眉鼠眼,手指向后翻探,恐怕是在寻什么武器,楚涟瞬间抬起胳膊,一个轻巧地动作,那丝带却宛若阴魂不散的水蛇,重新盘绞在他喉咙上,男人立即欲哭无泪地跪地示弱:“等…等等!我,我说,我们是来找潇飞的。”
“你们找潇飞做什么?”
“我们——”
那人话才起头,突然鲜血飞溅,在楚涟的眼前迸射出一米长的红泉。一把飞镖晃着尾翼深深插入雪白的墙壁,那混杂肌肤与肉瓤的尖端,蜿蜒流下两道红到近乎深黑的血痕。
飞镖是从门外射进来的,楚涟追出去却没有任何发现,想必是功力高深的江湖杀手。
领头人的脖子被从气管处贯穿,楚涟试图给他止血运气,但此人在中途就已没了气息,对方下手太决绝,完全没留救治他的余地。
看着这悬在梁与丝带间的黑衣人,楚涟心一横,心想若再如此,岂不是无数个靶子。
于是他放下了那群黑衣人,几人得了自由立即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饶命,并求他不要过问原因,否则今日回去必定无法保命。
楚涟本可以勒断他们的脖子,再逼问消息,但犹豫着将缠绕手掌的丝带紧紧拉扯几圈,他最终还是一甩袖子,收回了所有的丝带,放了他们一条彻底的生路。
“滚。”楚涟狠狠地瞪着他们的脸,碧色的眼瞳里浮现红色的血丝:“你们记住,这条烂命是我送还给你们的,今后不许再打潇飞的主意,否则我一定将它取回。”
几人连连点头答应,近乎是夺门而逃,楚涟随后扶着胸口,惊魂不定地喘着粗气。即便他素问流派绝学武功了得,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但满屋的狼藉与墙上的血迹,仍旧令他深感恐惧后怕。
他良好的记忆力折磨着他,也给他带来了拥有的线索。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两月前,在花灯节街上撞了潇飞的怪人,他衣服的款式与武器跟今天这些人是相同的。
这就说明从两个月前,他们已经盯上潇飞了。担心潇飞会遇到危险,楚涟立即出门,上街寻找他。
他随便套了个外套出门,被遮盖的内里连斑斑血迹都来不及换下,便在街道上四处寻找潇飞,他常去的一些地方都没有。
街上人来人往,他传过各类小贩,因急切不小心撞上卖银饰的小姑娘。
“公子,买一支银簪吧,这只是新打的。”
楚涟的心思不在此处,本无意逗留,但这姑娘高举起的银簪入了眼,簪身上是一条极其漂亮的密鳞的银蛇,做工精细,栩栩如生。
这蛇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是再漂亮不愿意戴的,但在药王谷,蛇就是九灵的吉祥物,一种神秘而优美的生物,而健康的蛇,有着最美好吉祥的寓意。
楚涟买下了这支簪子,不禁去想,按潇飞的口味会喜欢的,他戴上它,一定很好看。
但他也未曾想过,在他穿过街市,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会迷茫地在街角一处偏僻的巷道,看见他此时最期盼的那个身影。
手里刚买的银蛇簪子才稍微被楚涟掌心捂热,此时所见之事却让他惊愕地睁大双眼。
他看见,潇飞与某个男人靠着墙拥吻,那人比他高出半头,腰间别一把刀柄带花的细刀,正是许今逸。两人闭着眼睛,沉醉地轻噙着对方嘴唇,许今逸的一只宽掌抚摸着潇飞的腰畔,另只则顺着他的尾椎往下摸。
楚涟仿佛被定了身一般,傻愣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挪动半天,他希望这是他看错了,但这反复烙印在他眼中的事物,则不容幻想地剥夺了他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