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扶把那女娃抱在怀里,三个人很快就走了。
匆匆忙忙走了一大段,江折月朝林枝扶张开双臂,道:“姐姐,把她给我吧,你抱着累。”
林枝扶也确实累了,手酸得不行,微微喘着气,应了声‘好’,想把女娃递过去,谁知那女娃紧紧圈住她的脖子不肯撒手,血蹭到林枝扶的衣领上,弄得脏兮兮乱糟糟的。
江折月一直皱着眉,又不耐烦地‘啧’了好几声。
“下来,自己走。”她硬邦邦地说着,同时去扯那女娃的手,想把人从林枝扶身上拽下来。
林枝扶被抱得很紧,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应当是怕得厉害,就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晃了晃她,对江折月道:“算了,她还小,不怎么重,我先抱着吧。”
江折月不依,还用力扯,“把她丢河里算了。”
林枝扶对上江折月浅色的眸子,从里头看到了不耐和戾气,愣了愣,道:“干嘛呀,一个小孩子而已,做什么这么烦她。”
“姐姐,她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她是只精。”江折月一字一句说得很重,几乎要从牙齿里磨出来。
林枝扶淡淡地道:“我知道她不是人,大概率是只精怪之类的,只是化成了人形罢了。那你呢,月儿,你不也不是人么?”
江折月神色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对上林枝扶黑漆漆的眼睛,“姐姐说得不错,我不是人。但是我喜欢你,我可以把命都交到你的手上,我绝对不会害你。可她不一样,她会骗你的。”
林枝扶被那漂亮的瞳孔看得有些心悸,率先移开了目光,道:“那你应当知道,我不在乎什么人啊妖啊鬼的,我只是看她可怜,顺手拉她一把罢了。”
江折月哼笑一声,“可怜?那是她装的!你才几岁啊,你今年左不过才十五,她呢,要从精怪化成人形要耗费几十上百的年岁,她随便装一装,骗你比骗鬼还容易!”
林枝扶抱孩子抱得累了,不欲与她多做争吵,偏过头去,抬脚便走。
江折月有些错愕,很快也跟上,没再开口说话了。
林枝扶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借着遮挡,将那女娃放在岩石板上,细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手上的血。
江折月看着林枝扶冷着的脸,想开口又闭上了。
姐姐好像生气了,看都不看她。她懊恼又委屈地撇了撇嘴。
“喂,你叫什么啊?”
江折月有些茫然地应姐姐的话:“我没叫啊?”
林枝扶掀起眼皮撇她一眼,又看向那女娃,“没问你。”
那女娃还在小小声地抽泣,整个肩膀都在微微抖动,眼泪鼻涕挂了满脸,被林枝扶用手帕擦去,露出通红肿胀的眼皮和嘴唇。
林枝扶掰着她的下巴看,道:“我说怎么一直在出血呢,原来是磨牙摔掉了两颗。”
她松了手之后,又去看那女娃磨出血的掌心和膝盖,按了按骨骼发现没问题之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只是摔掉的两颗牙有些棘手。她不清楚妖精的生长发育状况,不知道摔掉的牙齿会不会再长回来。
“别哭了。”
帮那女娃大致弄干净身上的血之后,林枝扶开始擦拭自己身上沾到的。江折月给她递上新的干净帕子,她接过,扫了身前的人一眼,随口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妖吗?”
见姐姐终于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江折月大喜,道:“姐姐果真神机妙算。”
“是什么妖啊?树妖?还是……”
“我是花妖,姐姐。”
江折月的眼里闪着亮光,等着林枝扶再问些什么,谁知林枝扶低低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姐姐,我是只千年花妖,花苞两百年一结,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族史上没有记载过,只知道是紫色的。我的族人说我是一株极为罕见的花种,应当是杂交而来的。”
江折月怕林枝扶又去看那女娃,不等她问,自己把自己千年的花生经历全都一股脑倒出来了:“我从一粒种子到化成人形,花了一千零二年,这过程可艰难了,每次到关键时刻都遇上各种各样的岔子,不过还好我遇到了姐姐,姐姐帮了我,才让我得以化为人形。能遇到姐姐,我真的好开心啊!”
林枝扶疑惑:“我帮了你?我什么时候帮过你?”
“姐姐帮我挡了一脚啊。”
林枝扶恍然大悟,半年前雨夜初见,她为江折月挡下那醉汉一脚,事后肩背淤青一大片,疼了好几个月才消下去。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林枝扶点点头,“知道了。”
“姐姐也喜欢我吗?”
林枝扶仔细思索一番,道:“还行。”
江折月听了这话,简直是喜上眉梢、喜上加喜,好像林枝扶与她相许终生了似的,高兴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枝扶看。
林枝扶被看得很不自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问:“你在瞧什么?”
江折月舔了舔唇,一小截艳红的舌灵活地扫过下唇,留下一道晶莹的亮色,“姐姐,我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