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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政变之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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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着,笨拙地模仿女巫的手段,像红发女人那样释放力量,在漫长的模仿里,她终于在一瞬间与尸骨上残存的力量进行交融。

又是熟悉的低语呢喃,艾丽娅皱眉正想离开,却忽然听见其中发出声怒喊——

“这是神的眷顾,是神的!梅多不是疯子!”

这声怒喊就像打开了什么界限,凭空将艾丽娅拉扯入某个场景。嘈杂被远远抛离,刺眼的苍白铺满整个视线,她眯起眼睛去看,发现自己正踩在冰凉的雪堆中。

雪?

很多的雪。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

风卷着雪花没日没夜地飘,覆盖大地,覆盖森林,世界只剩下冷森森的白色。

呼出的雾气凝结成冰,冻在脸上。

她顶着风吃力地前进,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留下踉跄足迹。

好冷啊。

她瑟瑟发抖,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斗篷已经沉重得飘不起来,肩上的雪高高堆积,每次擦去后,没一会儿就重新聚集起来。其实她还是有厚衣服的,可前日的坠湖,让唯一的羔羊毛绵褂不慎打湿,她力气小,抓不起来,只能让那绵褂往湖里沉去。

“天啊!”风雪中好像有什么声音。

反正又是错觉吧。她不想再浪费力气去看,径直地走,继续向前走。

“你是谁家的孩子?”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与此同时身前的风雪少许减弱,一双手抓向她的肩膀,拍开上面的雪。

对方蹲下,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告诉婶婶,你是哪家的孩子?”

那是一张普通的脸,鼻子扁平,双颊有暗色雀斑。她第一次看见这张脸,而脸的主人却忧心仲仲地看着她。

“哦,你的脸好冷,手也是。”

妇人说道,然后把自己的头巾解开,包裹在她身上。

“跟我来吧孩子。”妇人又牵起她的手,语气温柔道,“你得找个有壁炉的地方暖暖身子。”

她应该是被冻傻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被妇人带进酒馆,领着坐到火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妇人塞给她一碗热乎乎的水,和酒桶旁倒酒的某个人说话。

“这孩子可能是个哑巴……丢弃?”她听见妇人叹了一口气,回道,“唉,也许吧。”

“反正我发现时,这孩子就一个人。那可是旧日森林啊,大冬天的,把一个孩子孤零零地抛在那也太——”

妇人忽然扭头看了眼她,声音变低了。最后的话她没听清。

酒馆里的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她认为她们应该都是村里的人,每个人都对彼此很熟络,她们和自己打招呼,见没有回应,就叽叽喳喳地相互沟通,不时往自己手上塞一些东西。

有啤酒、豆子和又黑又硬的面包。

闻了闻这些东西的味道,她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噜叫,于是张嘴吃起来。

吃相狼狈。

“这孩子好像饿了很久。”

“不会是前两天就被抛弃的吧?”

“那得多冷?我都差点被冻掉了耳朵,欸,快检查一下,可别她真得被冻掉了什么东西。这天可不好受啊……”

她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连忙丢开手里东西拽紧衣服,但是另一只手从背后出现,将她的兜帽扯开。

头发落了下来,冻在身上的冰晶在室内融化,将棕色的发丝湿成一缕一缕。她惊慌地捂住耳朵,可那尖尖的耳尖依然从指缝中探出来。

“……”

周围的人瞪大眼睛。

“这……”

还是一位老人喊了出来,“这、这是精灵啊!”

“尖耳朵高个子,浅头发绿眼睛,你们看这耳朵,是不是和故事里说得一样?”

有人捏住她的耳朵尖,有人想掰开她的手,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在打量她。

“这不是棕头发嘛,和屠夫小弟一个颜色的,你看眼睛也不是绿的。”

“狗和狗不也生不出同一种颜色,说不定这是精灵和人生下来的。”

“好像也说得通,所以才被丢在森林里?”

她呼吸急促,双手紧紧盖住耳朵,视线在每张脸上慌乱地转动。她想逃,可到处都是人。

“好了!”最开始的妇人挤进前排,大声呵斥,“一帮没轻没重的孬瓜,你们把孩子吓到了!”

妇人把她挡在身后,她扯住妇人的衣角,把头靠上去。视线的消失令人心安,于是她闭上眼,紧紧咬牙,让啜泣藏在呼吸间。

“梅莎,那可能是精灵啊。”

有人提醒。

“可她也是个孩子。”名叫梅莎的妇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无论她是什么,始终都是个孩子。”

梅莎决定收养她。

村民对此颇有微词,毕竟是百年难遇的情况,谁都说不清贸然收养非人种族是否会给村子带来灾祸。但十几天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冬天即将过去,村子里也未有什么动静,一如往常地宁静。于是村民们也接纳了这个耳朵古怪却很是漂亮的小姑娘,毕竟说到底……她确实还是个孩子。

“你叫阿娜,阿娜丝塔。”

整个冬天,梅莎都在教她说话,哪怕不会说,妇人也希望她能听懂。梅莎用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勇士的名字为她命名,希望她能茁壮成长。

“我带过孩子,唔可是老天,精灵还是第一次带。童话里都说你们是喝露水吃果子长大的,现在腌制果干和木薯都吃完了,我还能给你吃什么?牛奶能喝吗?”

梅莎嘀咕着,在不大的室内转悠。

然后她得到一个热乎的木碗,加了蜂蜜的牛奶闻起来很是香甜。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垂下眼眸。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弄清了梅莎的一切。梅莎是个手艺很好的厨子,丈夫是个猎人,她们曾经有过三个孩子,但家人都在一场意外中去世,所以梅莎也成了寡妇。

事故后,梅莎搬出了猎人的房子,搬到村里,替酒馆主人做菜。她的手艺太好了,所以哪怕这个妇人嘴巴犀利性格梆硬,村民都很是忍让——谁让她除了做菜,连酿酒手艺都那么出色呢?

梅莎不是个典型的好老太太,但她无疑是个好人。

热热的牛奶顺着吞咽落入胃里,熨得人浑身暖洋洋。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

“阿、阿娜丝塔,”她小声说,话语还有些磕绊,“阿娜丝塔什么都可以吃。”

在初春到来前的最后冬日,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她棕色的眼眸望向妇人,在壁炉火光照映下透出些许暖色,“梅莎做的都、都很好吃,阿娜丝塔什么都可以吃下。”

“……”

室内一时只剩火烧木头的噼啪声。

梅莎僵硬地转过身来。

这位出色的厨子竟然连碗都没拿稳,摔了手中的木碗,食材洒落一地。

于是女孩放下牛奶,张开手心,食材在神秘力量驱使下漂浮起来。

“阿娜丝塔帮忙。”女孩说道。

梅莎没有说话。

她哭了。

……

来年初春,村庄里的人第一次看见了魔法。

他们位处西北境,是洛里里尼是最荒僻的地区之一。在这荒僻里,偏生是他们挨着旧日森林,于是又是荒僻里的荒僻,偏远中的偏远。城镇里的居民管他们叫乡下人,乡下人又管他们叫荒民。

就连负责替这片领主打理的管家,每年都不一定会来收一次税。

他们偏远,贫穷,封闭。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挤在国界边角苟延残喘的村民,却看见了世上最神秘莫测的力量。

当阿娜丝塔第一次展现出能力,用力量和草药替被野猪撞伤的猎户治好感染时,她听见人们在谈论猎巫的事情——

原来有一群人,正在世上狩猎会使用魔法的女巫。

村民们相互对望,梅莎握着厨刀守在大门,沉脸不语。

阿娜丝塔在骤然寂静的氛围里品出些许不安,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被选举为村长的劳里敲了敲桌面,替大伙定下决定。

“我们谁都不能说出去。”

她扫视在场的十来人,这为数不多的人,就是村子里所有的村民。

“阿娜丝塔的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我再说一遍,谁都不许说出去。”

“……”

没有人表示反对。

所有村民严肃地点头,都遵守了诺言。

阿娜丝塔就是在这之后和全村人有了交流。

村长劳里是个强壮的樵夫,据说曾经想当骑士,但最终却跑到这个偏僻村子里干起砍木头的行当。她个头比寻常男人都要高大,大腿手臂都很粗,绷紧后硬得像块石头。

村子里,铁匠也干木匠的活,酒馆老板兼任旅馆和商人,庄稼的事情都归耕田农,怀孕的女人大多在屋子里织布。梅莎收钱做饭,村子里但凡出现好的食材都必定会落到她手中。

阿娜丝塔跟着村长锻炼身体,劳里什么都不说,只教她练剑和逃命。梅莎教她辨别食材、草药和烹饪。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娜丝塔长得很慢。

三十多年了也才和梅莎一样高,但那时的梅莎已经佝偻着背,和当时的女孩一般矮。

村里的小孩从最开始“阿姐阿姐”的叫唤,到同龄人的“阿娜丝塔”,现在反而变成长辈唤小孩似的“阿娜”。

她对力量的掌握也逐渐熟练。

因为她对这股力量亲近而不熟悉,所以就用最笨拙的方法学习。她感受它,倾听它,体会它的每一次脉动和释放时宛若呼吸的震颤。

阿娜丝塔大概领悟出了些许。于是将力量灌入土地祝其肥沃,贴近牲畜祝其丰产,与草药混合令伤势痊愈。

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生活方式,村民收留她,而她庇护她们,一代又一代。

这就是我的家。

阿娜丝塔是如此确定这个事实。

直到十年后,一次罕见的大旱出现。

它以旧日森林为界,属于人类的这一半只剩枯黄干涸,属于森林的那一半却还是郁郁葱葱。阿娜丝塔没有办法,尽管梅莎和劳里都极力劝阻,但她还是走近森林,在边缘设下魔法,自然的生机以她为桥梁传递到草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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