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迟推心置腹的表白后,林阙轻的状态渐渐好了很多。
他不再为维护一点点可笑的自尊而殚精竭虑,也不再终日惶恐不安,而是努力变得正常。
陆迟的谅解与关怀,也使他重新建立起了对他的信任。
手下合同动辄几千万上下的陆迟,最近时间多的像是用不完,每天都挽起袖子亲自下厨,林阙轻则被他安排在一边的水池洗菜叶子。
其实林阙轻洗菜的时候也会摸鱼,有时候洗着洗着思绪就会无意识飘空,呆愣的站在水池前,僵直的手不受控制,将一颗菜冲上十分分钟的水。
滴滴答答的水流缓缓落下,流速虽慢,可放的时间久了,水池也经不住,溢出来的水将林阙轻细白的手臂泡的微微肿起来。
“怎么还走神?”
陆迟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林阙轻下意识回头,抬起淡漠的眼眸,脸颊不期蹭过一片柔软的衣料,迷蒙的双眼怔愣一瞬。
陆迟就在他身后,长臂圈过他,伸手关上了还在流淌的水笼头。
“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
一只宽大的手掌穿过林阙轻的窄腰,陆迟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向阳的水池边,林阙轻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看着陆迟深邃的眼睛,摇摇头。
陆迟低头吻了吻林阙轻的发顶,没再说什么,英挺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他替林阙轻理了理散落的发丝,重新扎过一遍长发。
林阙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站在陶瓷罐前的陆迟的侧影,他身上淡黄色的小猫围裙是林阙轻从前亲手挑的,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的更加明显。
陆迟站在热气腾腾的锅碗瓢盆前,放下一身雷厉风行的肃杀之气,但神情依旧专注严肃。
指骨明显的长指捏住刀柄,露出的臂弯随着用力而筋脉凸起,他一丝不苟的盯着手下切碎的食材,仿佛砧板上的不是菜,而是公司上一季度的财报。
直到深邃严肃的眼睛瞥向林阙轻,恰好与他清润的眼眸对上,才会消融其中冰雪。
两人配合得愈发默契,就像林阙轻出国前那样。
陆迟时不时替他将掉下的袖子重新挽起或是接过他手中的菜,冷峻的眉目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居家意味,连发梢都柔和了几分。
陆迟就这样一边看着火,一边盯着水还有水边洗菜发呆的人,每道菜端出来的时候,还要夸奖一遍林阙轻洗的干净细致,菜的口感都变好了。
事实上,当日空运的高价有机食材,很难不好吃。
不过林阙轻有事情干了便没那么多时间想些有的没的,陆迟带着他像带根小尾巴,盯着他吃饭午睡或者带他去散散步。
起初,林阙轻习惯性维持正常人的饭量,被陆迟发现后,家里的餐具一夜之间像被用了缩小枪。
他的躯体化反应有些严重,不太能用筷子,陆迟就把食材切的圆圆的,方便他用勺子舀,还购入了很多样子新奇可爱的小猫勺。
陈近成知道后,吐槽陆迟真跟养孩子似的,后来也提醒他,别高兴太早,林阙轻的心理问题已非一日之寒,要时刻关注。
陆迟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
管家庄伯和向姨白天的时候会在房子里,处理一些善后工作。林阙轻看到他们虽会打招呼,但整体还是木木的,时常出现迷茫空洞的神情,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这具病弱的躯体一丝兴趣。
庄伯和向姨看着心疼,总捡些好听话哄他。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林阙轻努力的在精神与身体不协调的折磨中挣扎,他像一个被遗忘在躯体外的灵魂,拼尽全力向前走。可回过头时,躯体还困守在原地。
压抑、自厌的负面情绪随时等待着机会反扑。
已经过了元旦,下了几天雪,室外天寒地冻。他看向枯树间难得澄澈的冬日斜阳,窗外结出的冰晶规整如牢笼,反射干净每一丝光影。他把这个秘密隐藏在千沟万壑的思绪之下,不让任何人知晓。
“阙轻,愿意来帮点忙吗?”陆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林阙轻抬头前,驱散干净眼底的空洞迷惘,清冷的脸上挂起一个角度正好的笑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