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慈,从始至终都是你要离开,是你不要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解释有用。”
灯光摇曳。
几缕落在季曲身上,把他冷厉的轮廓柔化,就连咄咄逼人的话,好像也变得循循善诱。
孟慈不得不承认。
季曲说的,件件是事实。
包括孟慈离开的“导火索”。
那把火,其实是孟慈自己放的。
不然呢?孟慈不由得握紧双拳,指甲扎在掌心,泛起阵阵的痛。
总不能要求季曲爱自己吧,总不能要求季曲像个普通人一样为爱情而头脑发昏。
他明明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孟慈凭什么让季曲为了自己而变成普通人呢?
“啪”的一声,精心养护的指甲断裂在掌心,但是孟慈似乎感觉不到痛楚。
她只是迟钝地眨眨眼,迟钝地感受心脏仿佛被钝刃反复割扯。
过了一会儿,孟慈伸手环住季曲瘦轫有力的腰肢,轻轻靠在上面,似是在低头,似是在讨好。
季曲先是一愣,然后回抱,圈紧孟慈柔软的身体,手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似乎想给她安全感。
“…那你呢?”
孟慈打破平静。
她在季曲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浅浅地问:“季曲,你爱我吗?”
孟慈眼底水意浓重,像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沈棠溪和我说,她原本不想带喜糖去学校,是你非要让她带,还带了很多,很多很多,让她分给同学朋友,托运的时候甚至都超了重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哪里读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孟慈微仰着头,泪水顺着眼尾滑过太阳穴沉没进发间时,季曲捧住孟慈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孟慈的唇被吻到水光淋漓,一时间胜过她的眼,季曲抵着孟慈的额头,给出他以为的孟慈想要的答案。
“我故意的,故意让沈棠溪带着喜糖回去,故意在你掏出糖盒时假装陌生。”
“你以为爱尔兰的房子那么好找?你以为随手招聘的阿姨那么妥帖?还是你以为一张亚洲脸孔在学校那么好混,仅仅因为你漂亮?”
“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但是你怎么偏偏又飞回来?”
在一声声的反问中,孟慈望着季曲愈发模糊。
季曲抹掉孟慈断了线似的落下的眼泪,哄劝似的咬着她的嘴唇低语。
“慈慈,我们重来。”
你这次爱我吧,我们再试试。
-
第二天一早,孟慈在一楼客厅看到安娜,她正和季曲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饭,看到孟慈下楼的时候极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我来给你送行李。”安娜指指玄关处的行李箱。
孟慈更是一头雾水,季曲从锅里盛了粥,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孟慈刚坐下,安娜就说司机到了要先离开,后天再见。
等到安娜离开,看着孟慈喝了小半碗粥,季曲才慢慢解释。
安翰要在何冉生日的时候求婚。
婚期定在今年夏天,由于何冉的艺人身份,安翰始终没在公开场合给何冉正式求婚,现在日子也订好了,自然要补上。
何冉最近因为行程需要在国外,安翰便邀请了一众好友飞过去凑个热闹。
“咱们明天上午的飞机。”
“我?”孟慈说自己没收到通知。
季曲把手机里的语音消息公放。
大致内容就是安翰邀请季曲和孟慈一起到场,就当他请大家出来新年旅行。
看着孟慈抗拒的表情,季曲夹了小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你总不能让何冉本人邀请你吧。”
准新娘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孟慈被嘴里的粥噎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瞪了季曲一眼。
季曲:“今天想去哪溜溜?”
孟慈头也没抬:“你不去陪薄小姐?”
昨晚虽然捅破层窗户纸,但不多。
一个小洞,漏不进多少阳光。
说实话,季曲没把薄娴当作自己和孟慈间不可逾越的阻碍。
毕竟他和薄娴确实没什么男女方面的心思,要是真有,沈棠溪这号人物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偏偏孟慈抓着不放。
怎么讲?
季曲当然不会和薄娴断绝联系,不说前几辈的关系情分,自己家还有个薄姓的嫂嫂坐镇。
但是季曲现在也不可能对孟慈放手。
安翰求婚这趟,他本来没什么意愿参加。
但是转念一想,换一个新环境,带着孟慈好好玩一趟,脱离这些陈旧的关系背景,也许会好一点。
而且这趟过来,纯属是因为薄娴的复诊时间到了。
病情属于私人信息,他没法和孟慈坦白。
不坦白难过的又是自己,昨天好不容易把孟慈的冰冻外壳敲开一个角,总不好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季曲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机票改签,早去一天,就能早逃离这些一天。
“咱们下午就飞吧。”季曲拿出手机找孙谦更改行程信息。
“不是明天?”孟慈对季曲这种突如其来和避重就轻的做法十分不满。
“明天礼幌有雪,怕会耽误行程。”
“咱们今天就走,晚上吃和牛。”
拗不过季曲,孟慈上飞机时还穿长风衣,落地时就被季曲随身带着的羽绒服裹到脚面,从远看就像机场门口的矮灯柱。
要不是被迎面而来的风雪迷了眼,孟慈一定把这件羽绒服立马脱了扔在地上。
季曲倒是始终一件深黑色大衣,走在皑皑的街道上,像是来拍画报的模特。
安翰定了间自带温泉的酒店,一屋一泉,互不打扰。
屋后就是雪山,从洁白到深蓝再到漆黑,活脱脱像一幅画。
由于两人提前到了一天,需要本人去登记信息,办理入住的时候季曲还拒绝了几位客人的好友申请。
孟慈坐在休息区冷眼看着,到哪都不消停。
酒店分三个区域。
安翰包了其中风景最好的一部分。
摆渡车把两人和行李送到后就离开,服务生引两人进门后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
季曲看向孟慈,等她的意见。
孟慈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空,点头说好。
AB栋的房间分布,孟慈选了B,给季曲剩了A。
她前脚刚进门季曲后脚就跟上,一点都不见外。
“你没自己的房间?”孟慈按住季曲正要往屋里拉的行李箱。
“我害怕。”季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你和薄小姐在一起时也这么……”孟慈没说完剩下的三个字,但是已经很明显。
季曲无谓耸肩,又不是和外人谈生意争项目,和孟慈要脸没用,就得不要脸才能尝到甜头。
孟慈看着已经领着行李登堂入室的季曲,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还没等摸到门把就被季曲拉着胳膊扯回来。
“你能不能别和我闹别扭了?”
“我没和你闹别扭。”
“那你能不能别提薄娴了?”
“为什么不能提?”
季曲往前走一步,低头去蹭孟慈的鼻尖,却被她偏头躲开,季曲顿了一下,然后顺势抬下巴在孟慈脸颊上贴了贴,“因为你总是提她的话,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脸上的湿润感来得突然,孟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就被季曲的下一句话点燃,刚想扭正脸说什么就对上季曲调笑意味十足的表情,薄薄的双眼皮敛得更深,唇角也高高挑起。
握住孟慈想推开自己的双手,季曲又往前凑,笑得无赖。
“孟慈,这么快就爱上我啦?”
“吃什么飞醋啊?我不就在这儿,在你面前,吃我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