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曲赶到的时候沈棠溪已经把好事的朋友们赶走去下一个场子等着,酒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孟慈。
夜风猎猎。
即使是南方毕竟也是北半球。
季曲给沈棠溪递上旁边的毛毯,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孟慈身上,拢住她光洁的肩膀。
刚刚打完那通电话,孟慈又喝了几杯。
现下已经靠在抱枕上小憩,呼吸沉沉。
“你们认识啊?”沈棠溪没忍住发问。
毕竟孟慈从来没提过季曲的事,而且自己刚刚还提了薄小姐,谁知道现在季曲和孟慈是什么关系。
“嗯,很久了。”季曲伸手在孟慈的额头和脸颊上摸了摸,滚烫一片。
“没听你们说过。”
“她出国前和我分手了,然后才认识的你,然后我们订婚,现在我在追她,不过还没成功。”
信息量太大,沈棠溪突然发现自己嘴真的很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和她解释的,但是她好像没怎么听进去,而且我也没怎么说清楚,你知道的我有点表达差劲。”
“解释什么?”
“…… 就我们的订婚是家里做的主,咱们可没什么感情,然后你后来找人私下帮我们家争遗产什么的……”
季曲的注意力全在孟慈身上。
她手里还握着一支酒杯,酒味刺鼻,季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又低头靠近孟慈,嗅嗅。
没有烟味。
“哎你干嘛!我还在这儿呢!”
沈棠溪看着季曲的举动连忙捂脸,手再次拿开时,季曲已经从沙发上抱起孟慈。
沈棠溪:“就走了?”
季曲:“不然呢?”
沈棠溪:“我也走!”
观光电梯里,沈棠溪站在季曲的右后方,看着窝在季曲怀里一动不动的孟慈,有些拿不准,毕竟都是帮过自己的人,思考再三,还是开了口。
“那你和薄小姐的事,孟慈也知道的对吧。”
“知道。”
听到这儿沈棠溪才松了一大口气,可别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一句话让孟慈心里难受。
但是,青梅竹马又是事实。
硬着头皮,沈棠溪再次开口:“那你们三个……”
季曲打断:“没有三个,就我们俩,就我和孟慈。”
“地下三层到了……”
电梯运行到终点,三人分手。
-
孟慈再醒来时已经换了衣服。
黑色的男士T恤大到能当连衣裙,她从床上坐起身四处看看,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沿着木地板上的光亮,孟慈在厨房找到季曲。
他穿着家居服,背对着自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翻搅。
“醒了?”季曲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孟慈光脚站在地板上,立马关了火走到孟慈身前把人抱到高脚椅上坐着。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没看到。”
“就在床头。”
季曲回到卧室取了拖鞋,又蹲在孟慈脚边给人换上。
孟慈低头看,款式和季曲脚上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季曲怕孟慈又犯洁癖,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厨房舀了碗醒酒汤出来。
碗边的温度很烫,季曲衬着纸自己端着,吹着晾凉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孟慈手里。
确实有些头痛,孟慈拿着汤勺舀了几口喝,食道里的灼烧感还在,这个时候吞什么都很难舒服。
她把汤碗搁在一边,“有冰吗?”
“有。”季曲当下就知道孟慈要冰做什么,去冰箱取了些冰块,又用纯净水过了一遍才拿回来。
取了一块含在嘴里尤觉不够,干脆咬碎吞咽,灼烧感得到缓解,孟慈又去取一块儿。
季曲适时开口:“你一边吃我一边解释怎么样?”
孟慈答得快:“不想听。”
一连吞了五块冰,孟慈才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季曲,他看起来倒是平和。
孟慈:“沈棠溪知道薄小姐和你的关系。”
季曲:“是。”
孟慈:“但是沈棠溪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他不懂孟慈这么问的理由。
不怪他。
孟慈也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只是不满,为什么深夜时分季曲身边的一道单薄女声,就会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薄娴。
孟慈头疼加剧,她又取了一块冰含在嘴里咬碎,“你说你要出差。”
“我真的有工作,见薄娴只是其中一天的安排。”季曲解释道。
怎么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是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孟慈下意识地续冰,却被季曲伸手挡住。
“不能吃了。”季曲看了眼半空的玻璃杯,不假思索地拒绝。
孟慈绕开季曲的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用你管。”
“怎么就不用我管。”季曲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孟慈不免气恼,有了脾气可以发出来,而不是伤害自己。
孟慈猛地从椅子跳上下来,推开季曲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季曲挥手拦住。
两人推搡间玻璃杯摔到地上,冰块和杯身一起四分五裂,白织灯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杯子落地的瞬间,季曲飞快转身挡在孟慈前面,他怕飞溅的玻璃划伤孟慈。
孟慈的小腿上溅了些冰水,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季曲因为孟慈的动作以为她受了伤,连忙把人抱到沙发上查看。
借助水晶灯的耀眼光彩,季曲细细地把孟慈的双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认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期间看到孟慈上次在派出所留下的伤疤还没彻底消下去,他用指腹刮了刮。
孟慈看着季曲小心翼翼地抚摸伤疤模样,有些难过。
季曲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她努力保持声调平稳:“当初你自己选了薄娴,我没让你为难,现在你仍然选了薄娴,但是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季曲的火早在玻璃杯落地的瞬间就被那些冰水浇灭了,他现在冷静又清醒。
“我没选她,当初也是现在也是,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
孟慈当时走的利落,一刀两断的速度和态度也多少激怒了季曲,再加上确实有些公司的事要处理,季曲就想着先晾晾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却不想把人晾跑了。
“这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吗?”孟慈看着季曲,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季曲收回视线,把孟慈蹭高的T恤下摆拉回原位,又给孟慈裸/露的双腿盖了层毛毯才慢慢抬头。
“慈慈,话不能这样讲,难道当时我解释了你就能留下?”
季曲温柔又残酷地刨析:“你把车钥匙还我的时候,你把珠宝首饰邮回来的时候,你把我们共同的朋友从你的交际圈剥离的时候,我不觉得你只为了我一句解释。”
孟慈有些急:“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曲不会被孟慈的情绪带着跑,他试图用自己的节奏让孟慈冷静下来。
所以他说:“你爱我吗慈慈?我觉得你不爱。”
季曲用平静地叙述他的观点,像是在评价一份收购方案一样,客观且一针见血。
“慈慈,最起码那个时候你应该算不上爱我,只是喜欢我罢了。”
“我能让你依赖,我能给你港湾,我能宠着你让你自由自在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我还能帮你盖自己的高楼大厦,提供一切你想要的机会。”
“你有野心却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有野心,所以总是在我捧上一切的时候说什么都好,你缺爱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缺爱,所以总是装作独立,你明明已经想离开我却不想亲手做决断,所以给自己找了理由来和我分手。”
铺垫的差不多了,季曲慢慢拨开云雾,他似乎怕残酷的真相会伤害到孟慈,还放柔了语气,以一种包容又宽恕的眼神注视着孟慈。
“我那天没有约薄娴见面,但是薄娴却说是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吃饭,我的账号前一晚在平板上登陆忘了退出,那天,平板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