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风裹着初春的寒气,在空荡的街道上呜咽。李长庚紧了紧皮甲领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李大人,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周观海打着哈欠凑过来,灯笼的光映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宽脸,"从酉时开始你就没停过搓你那刀柄,怎么,怕有人夜里劫道?"
李长庚松开握刀的手,瞥了眼身后六名精神抖擞的靖安卫:"巡夜当心些总没错。听说昨晚永兴坊有个商贾失踪了?"
"嗨,八成是赌输了钱躲债去了。"周观海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倒是薛家那案子,现在坊间有不少说法,有人说薛家肯定有罪。"
一听到薛家的事,李长庚就觉得头疼。他答应了柳婉娘为她家昭雪,但现在想一想,也觉得前路艰难。不过不管多难,他也不会退缩。
突然,一声短促的闷哼声划破夜空。
李长庚浑身一紧,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那声音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余音还在街巷间回荡,却再无声息。
"东边!"李长庚低喝一声,拔腿就向声源处冲去。
周观海骂了句娘,忙招呼众人跟上。灯笼在奔跑中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坊墙上。
转过两个街角,一处废弃的茶肆后巷里,李长庚猛地刹住脚步。灯笼光照亮了地面——一只破烂的草鞋孤零零地躺在泥泞中,旁边是凌乱的拖拽痕迹和几滴还未凝固的鲜血。
"操,还真有事儿。"周观海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谁家小崽子半夜偷东西被逮了?"
李长庚没答话,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只鞋。鞋子很小,像是十二三岁少年的尺寸,草编的鞋底已经磨得透亮,鞋带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不是偷东西。"李长庚的声音低沉,"看这拖拽痕迹,至少两个人。"
周观海蹲下来看了看那鞋:"小乞丐的鞋?哪个不长眼的会绑个要饭的?"
李长庚轻轻拨开旁边的杂草,露出几枚清晰的脚印——前深后浅,显示受害人被拖行时曾奋力挣扎。几滴喷射状的血迹散布在土墙上,形状完整,说明袭击发生在极短时间内。
"郑三,回衙门调人封锁这一带。"李长庚迅速下令,"其余人跟我走,脚印往城墙方向去了。"
“是!”众人回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顺着血迹和脚印追去,一直追到东城墙下。李长庚放慢脚步,灯笼光照出一处坍塌的墙根,一个勉强容人通过的狗洞赫然眼前,洞口还挂着几缕粗布纤维。
"他娘的,钻狗洞?"周观海骂骂咧咧地弯腰查看,"那帮杂碎出了城?"
李长庚将灯笼交给身后的卫士:"你们绕道永安门,我钻过去追。"
不等众人反对,他已经俯身钻入洞口。洞口狭窄,皮甲刮擦着土墙,落下簌簌的尘土。钻出城外,扑面而来的是郊外特有的草木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借着月光,李长庚发现一串脚印向不远处的树林延伸。他拔出腰间的雁翎刀,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树林边缘的灌木有明显被踩踏的痕迹。李长庚蹲下身,发现一片草叶上挂着暗红的血珠,尚未完全凝固。他伸出食指轻轻一抹,血珠在他指尖拉出一条细丝——离开人体不会超过两刻钟。
越往林中走,血迹越密集。李长庚突然停住脚步——前方空地上,几处草皮被掀翻,泥土翻起,明显经历过激烈搏斗。一截断掉的麻绳浸在血泊中,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牙齿咬断的。
"那孩子还活着。"李长庚喃喃自语,"而且还在反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长庚猛回头,雁翎刀已然在手。
"大人!"是周观海带着四名靖安卫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