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紧握着哭丧棒,动了怒气,却还是觑了眼何江华。
他的判官大人向来不苟言笑,雷厉风行,最恨别人浪费他的宝贵时间,想必现下已经把刀悬在……
何江华手起刀落,切了一盘果切,笑吟吟坐到赵景诚身边饮茶,时而递片香橙到赵景诚嘴边,被赵景诚硬邦邦地拒绝。
何江华也不恼,怡然自得地用香橙泡了茶,好似浓茶更香了。
白无常只好把人赶回去,怒冲冲又敲一次鼓:“传洪蒙老祖——”
赵景诚抑制住哈欠,扭头看去,何江华在鬼界人脉甚广,连鸿蒙老祖都能请来?
四个鬼童抬轿来,白无常持哭丧棒挑起轿帘,一青面秀才坐其中,见赵景诚,羞涩作揖:“早听闻……”
赵景诚:“不嫁。”
赵景诚面无表情收回符纸,不知忌讳,取个这么大的名讳,难怪是个痨病鬼。
白无常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哭丧棒腾起黑气:“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丈夫?”
赵景诚看向白无常:“随便挑挑看。”
“你当菜市场挑菜啊!”白无常气红了脸。
“左世杰。”
左世杰僵了下,紧忙退回原位。
黑白无常是世人最熟知的阴差,当中最有名的当属七爷谢必安和八爷范无咎。而他,原本是地府里最悠闲的白无常,直到有天打了壶小酒跑到奈何桥上吹江风,被桥下私毁罪证簿子的何江华看上,从此沦为何江华的御用小吏。
可共事几百年,他苦痛地发现,他至今没摸清何江华的脾性。
赵景诚静静地看着何江华,那人面色如常的喝茶,好似对地府交代给他的任务,也没他说得那般刻苦认真。
何江华端茶的手指一顿,忽然朝赵景诚羞涩一笑,为方才开小差的行为道歉。
桥尽端的黑雾里飞出一只红衣女鬼,白发如帚,面容似十七八岁的姑娘,肤如凝脂。
她原本扭扭捏捏不乐意,看见赵景诚的脸后,立马冲向他对面的座位:“小哥哥,小女子能否入你的眼?”
赵景诚静了片刻,看着何江华:“我是男的。”
何江华颇为认可地点头:“这事我确认过。”
赵景诚瞪大了灰眸。
“男可为妻,女亦可为夫。”何江华抓住赵景诚的手,叠在女鬼手上,无数荆棘瞬间从他指间生出,将赵景诚与女鬼的手紧紧束缚在一起,“永结连理,白首不分离。”
*
路旁树丛叶隙中掠过两道身影,步伐腾起几缕仙雾。
严方早上兴高采烈地和保姆说周末要出门游泳,一旁看报纸的严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既然放假了,就去求你姐教教你怎么过阴。”
平常严方被父亲一训,铁定缩着脑袋闷应下。可今日,严翌竟然用“求”字,彻底伤透严方几乎跌落尘埃的自尊心。严家以出马仙闻名通灵界,普通出马仙是一家供奉一仙,而实力强大的严家却是一人供奉一仙,甚至一人供奉多仙。
严方十岁得以受灰仙青睐,本是佼佼者,可奈何头顶有位九岁便可以精气供奉两仙的姐姐,衬得他暗淡无光。
严方撅起鼻子:“我不用姐教,我已经供奉家仙了,我这就给你捉个大鬼回来!”而后哭着奔出家门,洒了一路眼泪。
不过严方自幼浸润在姐姐严林欣的才女光辉之下,在亲戚锲而不舍地将两人对比之下,他格外清楚自己的实力,于是又苦哈哈找上好友楚泉,正要出门的楚泉点点头,把泳衣放了回去后就跟着他走了。
楚泉揉着酸痛的腿:“严方,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代苗哥的情报网不会有错,他说过那座古桥近来时常有鬼停留。”周遭阴寒渗骨,严方摸了下鼓囊囊的背包,心定了几分。
楚泉默默垂下眼帘,说:“严方,如果鬼太厉害了,你也别硬上。你实力其实已经很强了,只是林欣姐她毕竟是……”
“是他!”严方惊呼。
楚泉茫然,突然被严方扯着躲到一株树下,他看着面色凝重的严方:“这里有你认识的鬼?”他顺着严方视线望向石桥,瞳孔倏然放大。
“不是鬼,是人。”严方嘘了声,“那个穿睡衣的男人是我爸想招募的幕僚。”
“难道是那位独挑整座鬼窟的赵景诚?”楚泉眼一亮。
“指不定靠了卑劣手段。”严方斜着眼露出不屑,“哼,我爹不是夸他厉害吗,那我就把他绑了丢我爹面前!”说罢,他觉得此法可行极了,立即摩拳擦掌。
“不对,他身边有鬼。”楚泉皱眉,“他们手叠在一起干什么?”
“摇骰子吧。”
“你看,看,看,旁边还站了个穿白衣的!会不会是……”
“嗯?裁判吧。”
“那那那那只女鬼脱衣服了,她身上好多眼睛,还往赵景诚身上蹭!”
“赌博输了,强逼女鬼跳脱衣舞!”
严方瞪了眼楚泉:“果然是阴山派的邪路子,成日和鬼相亲相爱,说不定鬼窟的事就是他和鬼从中做局!”
“此等宵小,我今日就请灰仙灭了他!”严方伸进背包里一掏,一手摇动文王鼓,一手扬起武王鞭,碎石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