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看了一眼桌案上未动几口的珍馐,馋得口水都要流下了。
池梦鲤抬眸看她,示意道:“还有一副碗筷,你坐着吃吧。”
桃枝受宠若惊,因池梦鲤并非第一次如此,因此她便乖顺地坐下了,抄起面前的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吃得面色红润。
桃枝嘴里塞了一大口好吃的,含糊不清道:“贵人,今日清晨,皇后娘娘曾派身边的贴身婢女春华前来传话,说是三日后有春日宴,皇后娘娘想要请贵人出席,可却被陛下给推了。”
池梦鲤一愣,皇后为何会来请他?
好在万俟琅想也不想便给他推了,总比他自己推拒要好上许多,更何况,皇后宴请众人,他便是想推也推不了。
皇后与太后出生统一世家大族,在太后的许可下,在御花园办了一场选秀,随后皇后便成为万俟寂的正妻。
皇后端庄秀贤淑,皇上英俊潇洒,两人婚后相敬如宾,当真如话本子写得那般,可时间一长就连池梦鲤也发觉了,皇后与万俟寂二人之间实在太相敬如宾了些。
桃枝吃得满嘴流油,又道:“说来也奇怪,春华姐姐不知为何老是想往屋里走,可贵人和陛下正在休憩,我如何能让她进去?”
“可春华姐姐偏不听,一个劲往屋子走,我拦都拦不住,若不是正好撞见陛下,春华姐姐定是闯进屋子里了。”
池梦鲤不语。
他还是万俟寂的妾室时,春华本是他身边的婢女,后来她离他而去,投靠了皇后。
如今她奉皇后之命而来,宴请他去春日宴是假,想要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才是真,可仔细想来,又并非是春华想要知道他是谁,而是皇后想要知道。
一想到此事,池梦鲤便如鲠在喉,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道脚步声响起,屋内的两人抬头看去。
只见一高阶宫女带着几个小宫女前来,几人视线对上,桃枝吓得嘴里的鸡腿掉在碗里,屋外的几人也吓得不轻,毕竟这宫里有谁会让下人与自己同坐一桌。
春华怔愣片刻,随即笑道:“贵人安好,三日后春日宴,皇后娘娘有请贵人一同前往御花园赏花,不知贵人可否赏脸?”
赏脸?赏什么脸?凭他也敢赏皇后的脸?
池梦鲤不语,今日早些时辰,春华已被万俟琅回绝,如今她又来一次,还专挑万俟琅上朝的时候来,分明是要他亲口应下春日宴。
桃枝不解其意,跪在地上,有些可爱地抬眸看她,道:“可是,陛下早些时候不是已经回绝春华姐姐了吗?你如今为何还要来?”
春华眉头一拧,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她又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如今看来,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于是池梦鲤道:“我知道了,你去回一声皇后娘娘,三日后春日宴,我一定去。”
如此,春华这才满意离去。
唯有桃枝不解地看着池梦鲤,又道:“贵人,春华姐姐真是好生奇怪,今日一连来美人阁两次,只为请贵人去春日宴,这春日宴当真这般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池梦鲤道。
看似是春日宴,实际是鸿门宴。
桃枝‘啊’了一声,蹙着眉头道:“既然不好玩,皇后娘娘为何还非要请贵人一同去?”
池梦鲤只是道:“她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三年前,他便看清了。
皇后并非看起来这般端庄大度,只是她高居皇后之位,不得已装出来的罢了。
彼时,万俟寂刚登上皇位,连带着他也鸡犬升天,从王爷府搬到了皇宫。
可没过几日,太后为万俟寂选了皇后当正妻,大婚之后,第二日万俟琅的妾室都要拜见皇后,池梦鲤也不例外。
他乖巧守礼,不敢逾越半分,生怕将此事搞砸,可敬茶之时,皇后却没能接住他的妾室茶,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飞溅的碎瓷将他的肌肤划破。
皇后面带笑意,端庄又美丽,柔声道:“茶盏滚烫,本宫一时没接住。”
那时,池梦鲤天真地以为皇后真是没接住,可后来他才知晓,皇后根本不想喝他的妾室茶。
“酒?春日宴也要饮酒吗?好喝吗?”桃枝想到村里的桂花酒,馋的砸吧嘴。
她才入宫不久,对于宫宴一事并不了解,以为是村里办酒席,鞭炮齐天,狗吠不止,家家户户来走个过场,随后又各回各家。
池梦鲤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道:“不好喝,但御膳房的枣泥糕很好吃,我为你带一些回来。”
听见有吃的,桃枝急忙点了点头,眼睛发光道:“多谢贵人!”
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但又实在乖巧可爱。
池梦鲤忍不住逗她,轻轻捏了一下桃枝的脸颊肉,柔软得很,跟庄稼地里刚长成的棉花似的,直至桃枝黏糊着说有点疼,池梦鲤这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