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姨夫似乎想要伸出手揍他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住了这种冲动,转而用手捏紧门框,以一种奇怪的语气说:“我有权利这么做,因为你现在就住在我家,这封信理所应当由我——你的监护人——处理,明白了吗?”
哈利被弗农姨夫的回答气到说不出话来反驳他,他只好瞪着弗农姨夫。
弗农姨夫似乎对哈利的窘状感到十分满意,他脸上硬挤出来的假笑变得稍稍真情实感了一些,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说:“小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寄给你的信,那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恶作剧。你现在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否则…”他突然顿了一下,转动他的胖脑袋环顾四周,仿佛在确定没有什么人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随后才咬着牙低声说:“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哈利一点也不惧他含含糊糊的威胁,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会比那封信更重要了,弗农姨夫奇怪的态度表明了那封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你们肯定瞒了我什么东西!”哈利说,“那个寄信的人知道我住在碗柜,他肯定也会知道你怎么对我的!”
弗农姨夫像是被他的话惊讶到了,他睁着他蓝色的小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但看起来像苦笑。
“唔——不错,哈利——说起这个碗柜,你姨妈和我都考虑到……你已经长大了,这地方确实小了点……我们想,你不如搬到达力的另外一间卧室比较好……”
“为什么”哈利说。“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住嘴!”弗农姨夫撕破了脸上的假笑,对哈利大声吼道,“没有谁有资格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清楚,你的父母已经死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问问题!”
弗农姨夫像是突然找到了底气,尽管那点不怎么靠谱的底气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像是披了件遮羞布的大猩猩,但他依旧撑着自己的面子,咆哮着命令哈利立刻搬东西上楼,之后看也不看哈利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哈利只走了一趟就把他的全部家当从碗柜搬到楼上这个房间来了。他端坐在床上,头一回如此深刻地感到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这十来年里,自己在这个房子里留下的印迹寥寥无几,如果不打开碗柜,谁也不会知道这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男孩。
哈利觉得哪怕自己从狭小的碗柜搬到了这个房间,看上去待遇已经得到改善,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住进了一个大一点的笼子,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哈利头一次憎恨自己在父母死去的那场车祸中活了下来,但瞬间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他对自己产生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感到羞愧和不安。
哈利打开了自己书包的夹层,那个夹层十分隐蔽,至少到目前为止,达力都还没有发现它。哈利从中拿出了一个画本,这个画本是学校里的老师为了安抚他,不让他因为总被人欺负而在外面乱说,象征性地送给他作为安慰的。
尽管这个画本的来历听起来让人不太愉快,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一段难过的经历,但它算是哈利为数不多的喜爱的、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画本里是哈利躲在碗柜里时偷偷画的父母。
因为德思礼家从来没有给哈利看过自己父母的照片,佩妮姨妈也十分反感他问关于父母的一切问题,这上面画着的男人和女人都缺少了具体的面容,只有弯弯的嘴角显露出他们愉快的心情,或者说,是哈利自己在作画时思念父母的心情。
画上的小婴儿被长发女人抱在怀里,女人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头发乱蓬蓬的男人,男人伸出有力的胳膊环抱住了女人和小孩。尽管作画人的笔触还很稚嫩,但不难看出,这一笔一划都勾勒地十分细致,温馨和快乐的氛围跃然纸上。
哈利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他想了想,拿出笔在画的一角写下了一句话——“Harry Potter's family.”
哈利躺在床上,把画本抱在怀里,压下那些繁杂的思绪,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避免去想那个与他失之交臂的信封。
第二天吃早饭时,整个房子里都充满了寂静的空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被他们同时遗忘了一样。
达力歇斯底里大发作,用斯梅廷手杖使劲敲打他父亲,故意装吐,拼命踢他母亲,用他的乌龟把温室的屋顶也砸了个窟窿,可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房间要回来。
今天来信的时候,哈利被剥夺了取信件的工作,弗农姨夫使唤达力去捡掉在地上的信。
达力不太情愿地离开餐桌,在看到信后大声叫着:“又有一封信!女贞路4号最小的一间卧室哈利·波特先生收——”
弗农姨夫用他最快的速度冲到走廊处,一路上还撞倒了橱柜上达力的照片,要知道,这可是德思礼夫妇非常珍惜的东西,这足以看出这封信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达力被抢走信件后,气愤地拿着他的手杖敲打弗农姨夫,哈利由于想从他手里夺过信件,也挨了不少棍子。
一番混战后,哈利扶着自己被撞歪的眼镜,被赶到了楼上,达力得到的处理也是类似,但他不像哈利那样执着和气愤,毕竟在他的脑子里,比起这封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信,更重要的是教训一下敢跟他反抗的哈利。
哈利可没心思去管达力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在新搬来的房间里来回兜圈子。他发现寄信人不仅知道他换了房间,还知道自己没有看那封信,这意味着他明天很有可能再寄一封。
哈利决定第二天一早趁着所有人还没起床,溜出门等邮差送信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弗农姨夫竟然裹着睡袋躺在门口脚垫上,因此,哈利还是没有拿到这一天的信件,因为弗农姨夫直接将那些信撕掉了,甚至还把信箱钉死,以绝后患。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哈利都觉得有些奇幻——门缝里、窗户外、鸡蛋下、烟囱里、壁炉里……寄给哈利的信件从各种想象不到的地方不断涌出,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快要被这些源源不断的信件给折磨地精神失常。
最后,弗农姨夫对他们崩溃地大喊道:“我要你们五分钟之内回来,准备走。我们要离开这里。你们赶紧去收拾几件衣服。没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