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倒是雁翎没有想到。
上一回,赵桓征和她放完了代表姻缘的河灯,没有几天就撇下自己北上回京了。
雁翎当时彷徨又无助。没想到此去经年,提出来想去放河灯的人却是赵桓征。
可是夜里,雁翎还要点灯熬油地看医书,她没有学医的童子功,甚至若不是这一年刻苦,很多字都是不认得的。
如今有了徐宗源这样医术精深的人肯教她,她简直是夙兴夜寐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还没想到怎么回绝赵桓征,却听他又换了个主意:“放河灯不好,河灯放了就没有了,飘走了。我不要你从此飘走。”
赵桓征一边看着临河热闹繁荣的街景,一边思考了一下,对雁翎说:“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回京了,你给徐宗源告假陪我,去你那个山居的旧房子住几天。”
雁翎连晚上都舍不得,别说是几天了,立刻拒绝了赵桓征这个想得美的要求。
而且他昨夜很君子,没有偷偷跑来求欢,可是到底曾经是食髓知味的,雁翎怎么能放心自己和他去半山腰没有人烟的地方住几天。
“不行,我想学……”
雁翎蹙着眉头回绝,赵桓征也不恼怒,只是眼神微微流转了一下,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他心里有成算,雁翎还是八成会答应他的。
当日夜里雁翎甚至没有再回去赵桓征的那处庭院,而是继续像赵桓征没有到来的时候那样,住在了上池斋后院的厢房里。
可是第二天,杨诗瑶和徐宗源就过来找到了雁翎,劝她今天不用在药店里帮忙,用功不在一时,还是去找殿下,陪他去山里吧。
雁翎不解,但是徐宗源和杨诗瑶都面露难色,雁翎就顿悟了。
她随意换了一身衣裳,就去了赵桓征下榻的庭院,门前的侍卫守备森严,但是见到是她,都一言不发地放行。
在一众奴仆的引导和目送下,雁翎到了赵桓征住的最深的那一进内院。
冲进去就质问赵桓征:“你不是说好答应我学医,不逼迫我了吗?为何……”
赵桓征正在翻看随时从上京送来的各种密报,看到眼前气冲冲的雁翎,忍着笑意,道:“我是没有逼迫你啊。我答应阿翎不逼你做任何事,可是没有答应你不逼迫旁人。”
雁翎心道:“果然……”
赵桓征轻轻敲了敲书案,拿起一只青花瓷莲花形制的镇纸在手中把玩,道:“徐宗源小两口烧了孤的宫殿,现在还没修好呢。我不过是提了提这件事,他们就决定让你休息几天,我其实什么都没要求。”
雁翎愤愤,心里想,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其实用起这些心机城府,还是这样轻车熟路。
真是自己太傻了,怎么会相信太子殿下能做个认倒霉的大善人。
赵桓征抬眸,看到雁翎气鼓鼓地两腮,泛着碧桃色泽的红晕,只觉得心上之人,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看迷人。
他当即就不想再惹恼她了,起身,把密奏放下,对雁翎说:“好啦。我知道我过分了,但阿翎宽宏大量,陪陪我嘛。你看我文山会海,也难得清静。”
何止是难得,赵桓征昨夜几乎一夜没睡,月羯的战事进入相持阶段,杨世延的五万精锐,已经被冲散了大半,巴勒奔也算是少年英豪,居然真的把杨世延围了个水泄不通。
密报总有几天的信息差,赵桓征考量着,应当今日双方已经决出胜负,昨夜写了好几个时辰的密旨,就是让巴勒奔一定要活捉杨世延。
天罗地网到了要收紧的时候反而是最关键的时候,赵桓征人在岭南,距离塞北更加遥远,因此心绪要特别安宁,以免做出错误的决定。
还好他找到了雁翎,还哄好了她,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桩喜悦的事情。
好兆头。
雁翎不知道他心里想了这么多的事,但是只觉得自己根本对赵桓征的认识还很不足,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又不敢去莽然相信了。
“好啦,无非是让你做几日懒徒弟,难道还是什么杀头的死罪么?何况,真的犯了杀头死罪的人,好像也不介意你做几天懒惰徒弟。”
赵桓征从书案前起身,走过来,牵着雁翎的手,就往外走,岭南的初夏果然有了暑气,山里正好可以避暑。
他已经决定要和雁翎去山里与世隔绝地玩几天,朝中最棘手的事情已经要解决了,他可以做几天放纵的帝王。
当然必须要有佳人在侧。
“走吧,去看看,这回咱们不是逃难避祸的,而是真心真意去玩的。”
赵桓征牵着雁翎,往小园子外头去,三五两精美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里面是各种吃穿用度和食材,一辆马车是给雁翎和赵桓征坐的,剩下的则是婢女、厨子和随从坐的。
赵桓征甚至带了一个园丁,要把雁翎那个农家院里里外外的杂草除掉,好好绿化补植一番。
“这就是殿下说的,回山里小住?”
赵桓征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雁翎觉得他这太子的阵仗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