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库尔夫人坐在她身边,轻声问:“我能知道原因吗?”
芙蓉一言不发。
德拉库尔夫人看懂了她的眼神:“你觉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因为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前流传下来的莫名其妙的传承,介入你的人生,很难接受是吗?”
加布丽安静地坐回自己的床上。
芙蓉按着自己的手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对德拉库尔夫人吐露了心声:“妈妈,我很享受自己的人生,但现在,我的人生却要被强制绑定在另一个人身上,我注定会爱这个人爱到不可自拔,我的情绪会为这个人而随时改变,我的生命要为这个人无私献出……可凭什么呢?妈妈,我失去了我自己,简直成了这个人的奴隶。这不公平,就因为我继承了媚娃的血脉。”
这双骄傲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抗拒,德拉库尔夫人抚摸她银亮的头发,叹息道:“芙蓉,伴侣不是奴隶,伴侣是彼此灵魂的一部分,假如你可以理解,他其实是你在世上的另一重分身。”
“可是,”芙蓉不服气地说,“爸爸和你也不是天生伴侣,但你们很幸福不是吗?”
德拉库尔夫人苦笑道:“我很爱你们爸爸,一直都是。可媚娃的伴侣有另一种意义,他会令我们感到……完整。像我一样,终其一生不能与之结合的也大有人在,可能,他从未靠近你一公里的距离,可能,他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心有所属……你们之间的连接被断开,灵魂某处将永远感到空虚。唉,芙蓉,你还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那我宁愿永远不知道。”她小声说。
“哦,芙蓉,你真固执!”加布丽紧跟着说了一句。
“谢谢你,加比。”芙蓉生气地朝她火上浇油的妹妹扔了个枕头。
德拉库尔夫人按着太阳穴,她的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总之,芙蓉,这件事你没法逃避,”她要尽量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但首先,让我们先享用午餐吧,我准备做一道黑樱桃鸭胸。”
加布丽欢呼着从床上一跃而下。
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芙蓉不无嫉妒地想。
午饭之后,德拉库尔夫人用魔杖指挥着餐具排队往洗碗槽里跳。加布丽坐在起居室看书,芙蓉下午要去玫瑰街购买六年级的课本,她穿了一条浅绿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长袖衬衫,戴上圆顶帽,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但熟悉她的人还是可以轻易发现她频繁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显得心烦意乱。
“妈妈,你不会向祖母告密的,是不是?”芙蓉警觉地问。
德拉库尔夫人眨着长长的金色睫毛,温柔地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芙蓉,你可以信任我。”
芙蓉心不在焉地出了门。德拉库尔夫人预计她已经走远了,才谨慎地把头探向窗外,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快步走到书房,飞速在一张羊皮纸上书写。
亲爱的妈妈
您的身体最近是否安康。我需要告知您一件事,并请求您的智慧予以指导。芙蓉的伴侣出现了,她的手臂上因此长出了媚娃的羽毛,但她本人对此有些排斥。我非常担忧,恳请您速予回信。
亲吻您的脸颊。
您诚挚的女儿
阿波琳
一分钟后,一只白色的猫头鹰从德拉库尔家的书房飞出,掠过高高的埃菲尔铁塔,向着西北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