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久处昏暗中,乍见光亮颇为不适,姜淳闭了一下眼睛。
平复几息后,她缓缓睁开眼睛,水光潋滟地桃花眼含着笑,抬起头看向她的新郎——
头带金冠,一身红衣的男人斜斜靠在床边,温和地看着她。
姜淳如遭雷劈。
二人目光相接,一时忘了在场众人。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该喝交杯酒了。”
全福太太递来交杯酒,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瞧瞧咱们太子殿下多俊俏,竟让太子妃看愣了眼!”宗室恭王府的老王妃笑着打趣。
姜淳浑身如被火烧,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差点洒出来。
她的手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顾和皖坐到她身边,低声提醒:“小心。”
“新人喝交杯,同心同德,琴瑟永合——”
顾和皖抬起下巴喝完杯中酒,随即靠近姜淳耳边询问:“能喝酒吗?”
一杯酒而已,有什么不能喝的?更何况这是合磐酒,怎么也该喝下的。
姜淳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的玩笑可不是谁都开得起的,众人逐渐散去,寝殿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顾和皖将她手中酒杯取过来放在矮凳上,大红的喜袍竟衬得人又几分邪气。他面色温和,笑问:“怎么傻了?”
方才屋里人多眼杂不方便,此时四下无人,姜淳终于举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眼睫上画的妆容被揉得一塌糊涂。
“……周郎?”
赵群说过他在扬州时化名为周皖,颔首道:“是我。”
姜淳瞪大眼睛,瞳孔惊恐因而扩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是幻觉,她养在千里之外的外室竟然摇身一变,换上喜服成了她的太子夫君?
狸猫换太子?
还是有人设计诱她入局?
纷繁杂乱的念头充斥在姜淳的脑子里,一时理不清头绪,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许多。
人在眼前,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都涌了上来,她想起临行前留给他的那封信,眸光闪烁,做贼心虚地抠了抠手指。
姜淳试探开口:“当初我留给你的那封信你看过不曾?”
门外随时有人会进来,此时显然不方便过多解释,顾和皖不动声色转了转扳指,垂下眼帘。
姜淳以为他默认了,面露痛苦。
来个人杀了她吧!好想去死一死啊!
老天爷或许听见了她的心声,一阵敲门声响起,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您该去前面敬酒了。”
看到那道红色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姜淳狠松了口气。
门被合上,很快又响起平缓的敲门声。
姜淳下意识挺直腰背:“进来。”
门外走进一个圆脸的内侍,大约二十几岁,眉眼灵光。
他快步走到姜淳面前,一脸喜气洋洋:“奴才默书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姜淳听说过他,太子身边出了名的得意人,遂笑道:“快起来。”
默书见太子妃随和可亲,脸上笑意更灿烂:“殿下怕您一个人害怕,特地让奴才将您的贴身婢女带过来给您作伴呢。”
说完,殿外走进来四个穿着簇新宫装的女子,丝柳站在中间,见到自家郡主,脸上绽出一个笑。左边略显沉稳些的是檀云,右边两个依次是秋月和冬雪。
四人齐声行礼:“奴婢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姜淳不自觉也带上了笑:“平身。”
丝柳跟姜淳最亲,胆子也最大,知道成婚时吃不了东西,等默书走了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红豆糕放到姜淳眼前:“郡主快垫一垫。”
姜淳肚子很饿,但一整晚的惊吓让她压根吃不下。
檀云平时最重规矩,此时也未制止丝柳的动作,只纠正她的称呼,“往后要改口喊太子妃娘娘,否则让外人笑话太子妃带来的人不懂规矩。”
丝柳吃瘪,冲她讨好笑了一下。
姜淳笑着吃糕点,檀云凑到她身边,悄声说着这两日探见的情况,“太子妃,奴婢们这几日住在明宣殿西侧殿倒座房内,与太子身边的四大宫女相临。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平时不喜宫女贴身伺候,她们平日都只负责寝殿外的一些事。”
姜淳诧异一瞬,随即道:“贴身服侍的事都是默书干?”
檀云笑着点头:“是。”
太子殿下洁身自好,身边既无姬妾,又无贴心宠婢,她们家郡主不知要省多少心。
寝殿外传来通传声。
“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