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着她的耳垂,忽地问:“她们俩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唐昭月侧了侧脑袋,轻“嗯”了声:“那日我与你在宫墙夹道,被温宁撞见了。”
纪渊察觉到她语气的失落,问:“怎么,她说你了?”
“她……劝我了,不过那都是因为她不了解你,不知你的好。”唐昭月搂住纪渊的脖子,很怕这些话会令他不开心。
纪渊笑了笑:“傻丫头,她那是嫉妒,你忘了那日我们说过什么了?我说她拙嘴笨舌,长相也普通,脸上能瞧出年纪了,她听后定是不服气,所以到你这来挑拨离间。
“别说,我今儿还碰见她了,又被陶司设训斥,陶司设嫌她怯生,每每贵人同她说几句话,脸就要变得通红。更好笑的是,陶司设越说,她那脸就愈发红了,活像个猴子屁股哈哈。
“她这种女人在宫里早瞧得多了,我门儿清,善妒又没本事,那些个弯弯肠子还能逃过我的法眼?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也不想别人过上好日子,不整幺蛾子心里就不踏实,你啊,”言着,纪渊捏捏她的鼻子,“万不能被她影响了去,知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唐昭月十分乖顺地点着头。
纪渊满意道:“开年在你们尚仪局甄选女官,我已经打过招呼,掌宾的位置会给你。”
“掌宾?”唐昭月惊讶地说,“不是女史吗?”
纪渊勾唇一笑:“女史算什么女官?都没有品秩,至少也得掌级才配得上你。”
唐昭月羞赧地说:“多谢。”
“傻丫头,跟我言什么谢?我们已拜过天地,入过洞房,当丈夫的为妻子做点事,天经地义。”纪渊低头亲了亲她,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拆开看看,岳父岳母给你写的信。”
“我父亲母亲不识字,怎……怎会?”
纪渊替她拆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展开:“我手下一个小内监,几月前去抚州公办,我命他跑了一趟你家,将你在宫里的消息尽数告知岳父岳母,而后经岳父岳母口述,他再代笔写下这封信。”
唐昭月接来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到纸上,很快晕染了墨迹。
纪渊抬手为她抹泪:“哭什么?高兴的事。”
唐昭月止了泪,把鼻翼吸一吸,而后仰着脸赤诚地说:“纪渊,你对我真好。”
“所以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她郑重地点头:“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纪渊沉默片刻,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真傻啊。”
唐昭月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纪渊笑了笑,伸手打开案上一个小盒,只见里面装了两块驴头肉,宫中流行正旦日嚼驴肉,又因宫中称驴为鬼,故而都说是“嚼鬼”。
他捞起一块放入口中咀嚼,眼睛直直地盯着唐昭月,把她盯得一阵羞涩。
喉结滚动,驴肉咽入腹中,纪渊暗昧地在她耳畔道:“让我嚼嚼你这个小鬼。”说着便打横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唐昭月圈着他的脖子,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自从洞房花烛夜后,他们做这事也有好几回了,只是……他变得不再那么温柔,从抚摸变成了抓拧,从亲吻变成了啃咬,她很痛,无法再享受其中。
但纪渊说过这是因为太喜欢她才会如此,她相信他,只要他开心,只要他觉得舒服,她什么都可以。
帷幔落下,唐昭月闻着房里极重的檀香味,任由他的手在身上作乱,纪渊狠狠捏着她,像要挤爆她的那种力道,唐昭月疼得受不住,咬住牙根生忍着,待他一松手,雪白上便覆满了深深的红指印。
此前,吃痛的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腰带,不知怎的,就按到了暗扣,只听“啪嗒”一声响,腰带掉到床上。
纪渊猛地甩开她的手,冷声道:“做什么?”
唐昭月被他眼里的阴厉吓一跳,支支吾吾地说:“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纪渊的眉头缓缓展平,少顷,对她笑一笑:“无事,我是怕吓着你。”
唐昭月还心有余悸,怕得不敢说话。
纪渊只好轻柔地摸她的脸,安抚道:“乖,没事,我们阉人就是这样,你得习惯。”
唐昭月懵懂地点点下巴。
年光宛转,天玺十一年正旦夜明月当头,灯瑶珠彩,燕京儿女盛遨游,欢歌未罢夜已阑。
尚寝局里清寂得仿佛没有人,几个烛台幽幽燃着,照得窗纸昏昏黄黄,大家都跑出去看烟花了,只有温宁还在。
她蹲在一处角落,倏然抬手狠狠拍了自己的脸颊。
——“到底在脸红什么?有什么可以引以为羞耻的事吗?把你不必要的天真收一收,脸红除了显得自己毫无是处,对你没有任何帮助。”陶司设嫌弃地摇了摇头。
叫你红!叫你红!温宁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因为爱脸红,常常被打趣,总是越在意自己脸红,一想到别人肯定在看她的脸,那脸就愈发要红,没有人能理解她竟然因为这种小问题而感到痛苦。
果然自己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啊。
泪水挂在眼睑上,温宁把头仰得高高的,望着漆黑的天。
幸而紫禁城高耸的红墙没有把天隔断,她还可以看见一丛丛烟花在绽放,虽然她看不见此刻繁华热闹的北京城,看不见她贫寒的家。
所以上一封家书是什么时候?前年吗?信中说哥哥娶了媳妇,兴许现在她已经做姑姑了吧?她得多存点钱,好买个长命锁,就算买不起金锁,那至少也得是个银的。
在皇宫的第六年,努力吧,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