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裴府某处旮旯角落。
裴祁安和邹洤望着面前牙齿打架,浑身颤抖的人,疑惑道:“今天有那么冷吗?”
李仲庾强作镇静,手指忽地往右边指一下,又立马缩回来。
裴祁安看向那只离他们三丈远的麻皮袋,不解地问:“什么东西?”
“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言着,李仲庾又打一阵寒战。
“什么东西,至于怕成这样?”邹洤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两三下解开绳结,“哗”一下扯开,探头往里瞧了瞧。
另两人只听他“呃”了声,接着整个人往上一弹,急退四五步。
有些东西,尤其是让你觉得恶心的,只消看一眼,便好似刻进记忆再也挥之不去。邹洤此刻脑瓜子嗡嗡的,那条在麻皮袋里黑黄相间,扭动着身子,咝咝吐信子的生物仿佛还映在眼前。
“你你有病啊,带带蛇来做什么?”
李仲庾咽咽口水:“你看你都这么怕,更何况是她。昨日你们又不是没见着她那个嚣张劲,本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不给她一点教训,我怎配姓李!到时把蛇放在她座位上,保管她吓死!”
裴祁安虽算不上怕,但也觉恶心,只伸头往里瞅了眼:“你从哪儿抓来的蛇?没毒吧?”
李仲庾忙摆手:“黑眉锦蛇,没毒没毒,我爹拿来泡酒的。”
裴祁安质疑:“你确定?毒蛇也可以泡酒。”
“我爹最怕死了,他绝对没胆子用毒蛇泡酒!”李仲庾跺跺脚,“唉呀,真的!我昨天还让它咬了一只鸡,那鸡今早还没挂呢,保证没毒!”
二人都没接话,沉默好一阵。
邹洤是实在怕蛇,想到届时那蛇在学堂里扭来扭去地爬行,就忍不住地竖寒毛。裴祁安也在犹豫,虽说她昨日确实嚣张,但用蛇恶作剧,毕竟是姑娘家,会不会过分了?
李仲庾见二人迟疑不决,拔高音调道:“她昨天如此羞辱于我,都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你们就说这事干不干吧!”
上升到这高度了,邹洤瞄几眼裴祁安,试探道:“那……就干?”
李仲庾还是要他一句话:“祁安,你说。”
裴祁安看了眼耸动的蛇袋,不想当离群者的念头依旧占了上风。他点点下颌:“行吧。”
“那你拿袋子,”李仲庾缩缩脖子,“我俩都害怕。”
裴祁安:“……”
积雪消融,路上到处都是小水洼,黎璃提着披风进到裴府,独自往学堂走去。
前两日总是打老远就能听见声音,像个闹哄哄的戏台子,今日却是非同寻常的安静。屋檐上滴答、滴答坠着雪水,黎璃开门进去。
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当坐下后看到桌腿上盘踞的蛇,她还是一霎顿住了。
蛇身有蝶状斑纹,她不确定是不是毒蛇。
许是感觉到有人近前,忽的,那蛇开始蠕动,肌肉起伏,斑纹层层叠叠,李仲庾坐在后头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咝咝、咝咝”只见蛇头陡然伸出来,半悬空中,开叉的舌信子像倒刺,朝黎璃的小腿探去。
众人巴头探脑,见此情景,纷纷倒抽一口气。裴祁安离她最近,心里思量着,若她怕得不行,他就把蛇抓了扔掉。
黎璃已经注意到蛇头上状如黑眉的两条斑纹,神情顿时放松下来。黑眉锦蛇,常见于稻田以及河边草丛,是无毒蛇。
“谁做的?”她问。
李仲庾坐在侧后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这淡定语气,她不怕吗?蛇都不怕??
黎璃很快用行动证明了。
没给众人一点心理准备,她徒手从侧面一把擒住蛇头,另一只手敏捷地将蛇身从桌腿上解开,而后“噌”一下起身。
一众学子的眼神齐刷刷地跟着往上。
只见那蛇跟死了一样,像条麻绳似的横在她身前,李仲庾见状,牙齿又开始嗑嗒嗑嗒打架。
“敢做不敢认?”说着,她扫视一圈,最后把眼睛定在李仲庾身上,“是你吧?”
李仲庾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是我,我我最怕蛇了,我我不敢。”
两人僵持少顷,李仲庾见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定是不会善罢甘休,难道要把蛇扔他身上?光是想一想,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他能不能选择被她揍一顿?
时间过去,李仲庾的面色愈发惨白,就要拱手而降,倏然听人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