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唐福宫。
“皇上尝尝臣妾熬的百合羹,味道如何?”意贵妃亲自盛了一碗,端给公西韫。
公西韫用了一勺,微微点头:“你的手艺素来都是不错的。此粥清香而不甜腻,味道甚佳。”
意贵妃闻言抿唇一笑:“能得皇上如此赞誉,是臣妾之福。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可日日做了送往昭麟宫。”
‘珍肴虽佳,适可而止,方能养性。爱妃心意是好,只是朕身为帝王,还须静欲。’公西韫淡声一笑。
“皇上所言甚是,《尚书》曾云:‘克勤于邦,克俭于家。’是臣妾思量不周了。”继而又问:“皇上今晚可留宿在此?”
“近来政务繁多,朕还要去崇政殿批些奏折,就不留宿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出门之时,公西韫在堂上屏风处驻足了一瞬,问道:“唐福宫的屏风,可是被换了?”
意贵妃面色歉然,福了福身:“皇上先前赏赐的那幅在璧儿厅前嬉耍时弄损了几处,臣妾就让人送去了尚功局。如今所置是臣妾从西梁带来的陪嫁之物。”
“西梁工匠的手艺,也是精巧。”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又道:“承徽宫已有不少年未修缮过了,也该找些匠人来修一番。”
“臣妾明日便去坤宁宫和皇后娘娘商议此事。”
然而公西韫却道:“罢了,你二人处于深宫之中,宫外之事办起来也多有不便。朕会交与朝中大臣来办。”说罢出了宫门,一面又道:“冬夜寒凉,你不必送了,以防受了风寒。”
意贵妃忙谢了恩,和一众宫人行礼恭送了帝王。
待其走后,绮药不解道:“太祖皇帝建了这紫禁城也不过百年之间,多数宫殿都未曾修缮过。为何今儿偏要提起承徽宫?”
云夏轻斥:“绮药,不可揣测圣意。”
意贵妃由她扶着坐了下,面上微凝,口中沉吟:“承徽宫即位太子所居的东宫。莫非皇上眼下已有了立太子的打算?”她凤仙花染过的朱甲轻轻叩着扶手:“大皇子自生下起便体弱多病,日日不离汤水。但现如今他的气色瞧着竟是越发的好了,连秋狝都随着去了。”
绮药眉间微微皱起:“皇后也真是厉害,一个病秧子竟也能养了好。想当年,她生子时可是见了大红,险些血崩以至母子俱亡。若不是宫里的几十位太医在一旁钓这他们母子二人的命,怕是根本过不了那时。若是娘娘先前能将……”
话还未说完,意贵妃便出声中断了她的话:“绮药,前尘旧事,便勿要再提了。事尚未定,本宫不能就此乱了心神。”
云夏也道:“幸而娘娘早已有了绸缪,如今的情形,倒也不必着急。”
意贵妃凤眸轻轻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绮药又问道:“娘娘,玥美人有孕之事已在宫里传遍了。您可要……”她未明言。
“无论大皇子是否会被立为太子,看来皇上今日是动了立储的心思了。宫中嫔妃接而在有孕,可本宫的肚子却还迟迟未有声响。不过,她竟能如此快的有了身孕,倒是本宫不曾想到的。也罢,左右她也来数不多。”
意贵妃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声道:“那便去母留子,抱到本宫膝下抚养。等来日本宫诞下皇子,没有母妃庇护的孩子,杀之易然。”
“那娘娘是要如何?听闻皇上对玥美人这个孩子是上心得紧。”云夏道。
“自上回梁美人落胎后,太皇太后便已然告诫了本宫。”意贵妃思量了一刻,“此事交与裴贵人罢。”
“裴贵人做事妥当,又有软处在娘娘手里,想来必会尽心。”
“皇上,夜色已深了,明日还得上朝,您歇下吧。”李常德劝道。
在崇政殿内批阅了近两个时辰的奏折,公西韫也感到有对些疲惫。但因心中藏事,批奏的时候便时而出神,让他心烦意乱。
放下后,他似是下了决意,遣了殿中宫人,只留下了李常德。他闭上了眼,嗓音有些沙哑:“你明日去对御膳房的人说,以后绛茗轩的膳食不必上心了。”
“皇上,”李常德心下骇然,但很快止住了话头,不敢多问。只低声应下了帝令。
附: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语出《尚书·大禹谟》的成语,意思是既能勤劳为国家效力,又能节俭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