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出观音堂时,宋湘元无意间抬头望去,却见观音似亦笑容可掬地凝望着她。其眼中似悲悯,又似叹息,红唇微张,仿佛要告诫她什么。
宋湘元心下微惊,只当是自己神思恍惚,不愿在此地久留,拉着宋湘宁的手往外走去。
出了观音堂后,宋湘宁见天色尚好,便对宋湘元道:“姐姐,前些日子听珠珠说,这安山寺后院的山玉兰开的甚好,索性现下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便去瞧瞧。”
宋湘元本想早些回去,但见她这样有兴,也不好拂了,便只得随着她去了。
一进后院,一阵浓郁的花香便朝着二人扑面而来。
宋湘元闻着这花香,心情也好了些,她笑着对宋湘宁道:“这花开的果真漂亮,我还从未见过开得这么好的山玉兰。”
宋湘宁扬眉一笑:“姐姐整日在屋里愁眉不展的,早该来这儿看看了。”她俯身捡起落于树下紫珠上的一片花瓣,递到宋湘元手中:“姐姐看这花瓣如何?”
宋湘元轻轻摩挲(suō)着手中花瓣:“如璞玉般光洁细腻,色泽柔和,且芳香入鼻。”
“姐姐你看,这花瓣被风吹落在树下的紫珠花上,便再也回不去了。它若一心只想着要到树冠上去,只能是事与愿违,白白地误了芳华;但它若安于此地,便会有像姐姐这样的人来欣赏它,爱惜它,岂不为一桩美事?”
宋湘元听了妹妹的话,不由神色一怔。
正恍神间,忽听得一道浑厚之音:“女施主何故在此?可叫老夫好找。”
宋湘元猛一回神,才发觉自己已身在一处从未见过的竹林之中,而一白发道士卧于他面前的一方青石上,含笑望着她。
她不由惊觉:“你是何人?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的?”
白发道士摇摇头,脸上笑意未变:“非也,非也。老夫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一切尽从施主本心。”
“那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白发道士闻言笑意更甚:“施主莫急,时辰到了,自然就回去了。"继而,他又道:“施主既来了,老夫也不好叫施主空来一趟。”
宋湘元不由警惕:“你要如何?”白发道士并未作答,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中持物,随即,宋湘元便被其中所涌出的大团云雾迷了眼。
“姐姐,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宋湘元寻声望去,心下猛惊,眼前含泪别离的两个女子,竟都与她长得一般无二!
还未定神,又听得一旁妇人道:“元儿,紫禁城天高路远,爹娘也帮不上什么忙。银两不好多带,这镯子你拿着,要紧时换些体己钱用。”
“娘……”要走的女子泣不成声,一头扎进妇人怀里。
宋湘元仔细瞧了瞧,却发觉那妇人竟是嫡母杨氏。她四下搜寻,却没找到白姨娘身影。
正疑惑间,场景忽又变换。
那与她面容一样的女子坐在了一所金瓦红墙的房屋里。这应当就是皇宫了吧。宋湘元心下暗忖。
一宫女正站在她身旁,似是交代着什么,宋湘元已发觉此间人看不到她,遂附耳过去听。
“今日才人被令贵妃罚的这样重,明日皇后定会派人来问候。皇后与贵妃向来势同水火,才人可要小心,勿遭贵妃记恨。”
“我看皇后娘娘待我极好,难道娘娘不能护着我吗?”女子抬起稚气未退的脸庞,说话的语气还略显孩子气。
“皇后是西梁嫁过来的公主,母国式微;而贵妃是镇国将军令氏之女,母族显赫,又育有一子。皇后能保住自己,已是不易,何谈才人呢?”
“那皇上呢?我想着,皇上还是念着我的……”
“才人啊……”宫女叹气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宋湘元的耳中,又忽而变为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吓得宋湘元跌倒在地。
她缓了缓神,望着眼前身着凤袍的女子,不由吃惊,她竟做了皇后?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是冤枉的!”女子虽身着凤袍,却面色凄惨,珠翠摇落。
手持白绫的太监面上狞笑:“皇后娘娘,皇上此刻还在沙场征战呢。即便是皇上来了,又岂会轻饶尔般毒妇?太皇太后懿旨,送废后宋氏上路!”
宋湘元眼睁睁地看着同自己面容一样的女子被活活勒死,吓得魂飞魄散,欲要逃离此地,却觉脚下酥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