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韫浅浅掠过盛着三块糕点的盘子,无意间瞥见宋湘宁嘴角的糕屑,心中淡淡一笑,又将目光收回手中医书:“有劳大人和小姐记挂,孤在此谢过。”
谁知宋湘宁并未放下糕点就走,反而坐在了公西韫的对面,看着他手中的书,好奇地问道:“殿下这么晚还不睡觉,在看什么书呀?”“前朝的医书。"
宋湘宁更加惊奇:“难不成殿下也和大夫们一样会医术吗?”
公西韫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孤的少傅生于医药世家,曾向孤教授一二。”
“爹爹老说殿下是何等尊贵之人,不料也如此不易。”说罢,她还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此举引得公西韫发笑:“你才多大的人,就知道不易?”
宋湘宁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似是颇为忧心:“看到你们大人都这么辛苦,我都不想长大了。可是不长大又要被娘亲天天管着……”
公西韫听得好笑,但末了的那句又让他有些伤感,他自五岁上就没了母亲,早已不知被母亲管着是什么样子。
又想起衢江疫病还未有妥善处理之法,一时心绪不宁,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他索性便从案几旁起了身,却见不知何时,宋湘宁已伏在案边睡着了。
春日夜间更深露重,他从房内找了一条薄衾盖在宋湘宁身上。
又喊来门外的侍卫吩咐:“宋小姐许久未回,恐怕院中的人已经等急了。你去叫两个宋府的侍女将宋小姐抱回去。”
“是。”
送走了宋湘宁后,他理了理神绪,继而回到了案前翻阅医书。
他隐约记得先生曾说过,前朝天历年间渠水一带也曾出现过大量为瘟疫所染者,病源似是和此次相似。后当地有一医者研制出药方,治愈了不少染上瘟疫的百姓。若能得此药方,或许能有一二功效。
忽而,公西韫的目光驻留书上的几列字上,“天历年间|渠水突发恶疫|死伤者众|医无策|后一太常周氏者研得药方|以念草三钱|白术五钱|茯苓十钱……”
翌日辰正,济仁堂内。
孟大夫望着手中的药方,沉吟片刻道:“方子中的几味药材并不少见,只是现于一张方子上确实少有。但这念草,倒不见得能入药。”
“正因少见,才常为人所忽略,但并非它们就没有治病的功效。据孤所闻,念草在衢江府为百草之中最低廉者,底层百姓常用其来作牲口饲料:更有家境贫寒者会以念草作食,虽酸涩不已,但求果腹。”
听及此,孟大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殿下的意思是,眼下衢江府的平民百姓之中,家境稍裕者,多染瘟疫;而家境尤为贫困者,反倒染疾不多。”
公西韫颔首:“孟大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是否可行,还有待深究。但既已有了门路,还请大夫和太医要加紧些。毕竟早一日将药方研制出来,百姓便少一日痛楚。”
孟大夫忙俯首行礼:“太子殿下放心,草民定当尽犬马之效。”
经孟大夫与众太医的反复研磨推敲,三日后,众人在原药方改良的基础上,研制出了新的药方。
孟大夫先熬制出了药汤给自己染病的小儿子服下。半日后,小儿子的脸色有所好转;一日后,便能下床活动了。他不敢耽搁,连忙将药方及其成效送禀太子。
不久后,公西韫在全城各处设了药所熬制药汤,下令让全城百姓来服药。三日后,全城疫况大有好转;七日后,染疾的百姓便多数痊愈。
十日后,公西韫和宋同知在城内微服察视了一番。
街上已有不少行人,各家店铺也陆续开张,虽还比不上瘟疫之前的状况,但也已逐渐恢复。
宋同知感慨:“到底是太子殿下治理有方,不过半月,便已让恶疫消退了下去。”
公西韫淡淡一笑:“这并非孤一人之功,乃多方之效。待孤回去之后,会向父皇禀明大人之功。”
宋同知忙拱手:“承蒙殿下抬举,微臣愧不敢当。”
谈话间,二人来到了济仁堂门口。“此次治疫,孟大夫功不可没。大人随孤进去看看吧。”
二人正欲进入,却见平时一直敞开的大门今日紧闭。宋同知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开门,却不是孟大夫,而是其长子孟长沐。他向二人躬身行礼:“草民拜见太子,同知。”而后便将二人迎进药堂。
附:
中国古代的文字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所以作者在描写古医书的一段文字中便没有加标点符号。但是为了宝子们读起来方便,作者便在每一个停顿处加了一道竖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