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眠的声音犹如荷花池中溅起的水珠。
“进来吧。”
白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起头时,白鹤眠已经走远了,洁白的衣摆在他眼前荡啊荡,变成雾蒙蒙的颜色,他快步跑上去,怎么也赶不上乱飘的衣摆。
越往里越是幽静,雨水绕过木柱,淌出深褐的颜色,砖缝里有野草偷偷冒芽,白隐衣裳微湿,细风刮来身体轻颤,他跟着白鹤眠的脚步走进去。
室内昏暗无光,借着渗进来的天光,白隐看到一双素净的大手在点亮灯盏。
“哧”地火光冒上去,白鹤眠眼中冷如冰水,问他,“殿下是有何事。”
白隐觉得他很陌生,比初见时更甚。
难道是因为他惹灼苍不喜,白鹤眠就想跟他撇清关系?
毕竟灼苍是师尊的妖宠,法力无边。
白隐解释着,“我没有想去惹怒灼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厌恶我。”白隐情急之下,耳朵冒出来都不知道。
白鹤眠一眨不眨地看他,白隐顺着对方的目光,摸到了软软的耳朵,他把头伸过去,牵起白鹤眠的手,“上次是你救了你,你喜欢我的耳朵可以摸一下,当做我给你的谢礼。”
还没等他把手牵到耳朵上,白鹤眠就把手抽回去了。
白隐眨巴着眼,难道他不喜欢?
白鹤眠只是说:“灼苍又算什么东西。”
白隐略惊,白鹤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语气轻蔑,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刚下过雨,鸟儿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风叶在沙沙作响,沉闷的气氛中,白隐甚至都没坐下,一直站在离门不远的位置,他从怀里掏出娃娃。
“如果没有你出手相助,可能我再也回不来了,这个娃娃送给你。”他补充一句,“我自己做的……”
白鹤眠瞥了眼娃娃,“我并不喜欢这些小玩意。”
不过一刻钟,白隐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裕木见他失魂落魄,面如金纸,衣袖都湿得滴水,差点吓死,赶紧烧热水给他泡澡。
“小祖宗,这下雨的天,你怎么把伞丢了?”将要转暖的时候,炭火被收进了最里面,裕木翻箱倒柜,终于给他燃上了银碳。
白隐后知后觉,伞呢?
难怪在他出去时,书童要叫他,可他太想逃离那里了,书童没能把伞交给他。
小病初愈,又染上风寒,好在裕木去灵药谷拿了几次药,白隐好得相当快,缺点就是那药喝了容易打瞌睡,好几次那头都快砸在地上,教习变幻术法的先生再也忍耐不了,把白隐提到课室的最后面,让他站着听课。
下课后,白隐实在困得受不了,他将尾巴团成团,蜷在尾巴里,躲在课室后的大树下小憩。
正当他睡得舒服时,悠扬音声传来,白隐一只耳朵竖起,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他睁开眼,不远处的望溪亭上有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那个人身板挺直,像岿然不动的高山,吹出萧瑟之感,而坐着的那人明显身量更加瘦小,正抚琴而歌。
似是发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琴声突然止住,坐着的那人遥遥望来,同站着的那人说了些什么就走向白隐。
白隐躺的正舒服,见有人来也不愿挪窝,反正也不是来找他的,他跟那人又不认识。
待那人走近,白隐发现少年脸上除了有点肉之外,长相尚算清秀,周身配饰不俗,白隐曾在书上才看到过得西海白玉,竟镶嵌在他冠帽上。
少年眼睛眯起,将西海白玉硬生生扣下来,递到白隐眼前,“小狐狸,你想要这个吗?”
白隐感觉出一丝不自在,他别过脸,那人显露出一丝狠辣,将西海白玉摔在白隐脸上,白隐被他摔懵了,少年骂道:“骚狐狸,就是你纠缠眠哥哥吧,多了几条尾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跟眠哥哥定亲之时,你还不知道在那里疯跑呢!”
他又不解恨,站起来撵他的尾巴,白隐,“嗷”地痛叫,咬在他脚踝上,少年脚上有层层布缕,还有靴子护脚,应该没有伤到才对,可他却疼得跌在地上,盈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眠哥哥。”
白隐抱着受伤的尾巴,见白鹤眠腰侧别箫,扶着呼痛的少年,一脸责怪地看着他。
少年乖乖依偎在他怀里,“我只不过是想将西海白玉送给他当见面礼,他却嫌那玉不好,不但将玉摔碎,还来咬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鹤眠厌恶地看过来,白隐手忙脚乱,“是他自己来欺负我,踩我尾巴。”
似是不愿听他狡辩,白鹤眠抱着少年扬长而去。
白隐后面几天才知道那少年叫枳钰,原与白鹤眠订过亲,只是不知为何这门亲最后不了了之。
近日二人交往频繁,不少同门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能是那一脚太过用力,白隐好像被吸了阳气,整日闷闷不乐,就连师姐给他的桃花酥也不香了,裕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条夜里,裕木突然喜笑颜开,说是白鹤眠来了,白隐却没有很开心,只简单披个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