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许久未主动与白鹤眠说话,骤然前往书房,脚步不似从前轻快,在书房门口蹲坐了会儿,在对面曲廊有人走过时,他用尾巴挡住秃毛的地方,刚转过身,身后的木门打开,白鹤眠迟疑道:“小狐狸?”
白隐从他腿侧跑进去,等白鹤眠关好门,他用后背蹭白鹤眠的腿,声音很小,“给你的。”
白鹤眠略一点头,没有解下他的包袱,而是继续作画。
白隐无所适从,跃上书案,白鹤眠又在画美人,他落笔很慢,将覆眼白纱轻轻勾勒出来,白隐觉得奇怪,为什么还要画白纱,脸都看不到了。
他落脚的地方临近颜料,白鹤眠蘸取颜料时看了他一眼,温柔褪去,“让一下。”
白隐挪了个位,规规矩矩蹲好,自己用牙齿咬破了布,果仁肉干掉下来,他盯着红木书案,“都是给你的。”
白鹤眠为美人点上朱唇,凝神看了会儿,“不用,你自己吃。”
白隐和没被收下的肉干待在书案上,一动不动,白鹤眠手上浮动窗外的金光,连带着美人图也染上瑰丽的色彩,白隐和他身处同一空间,却被分隔开。
白隐不知道肉干为何没被收下,只能猜测是自己这几日做错了什么。
他艰难开口,“白鹤眠,你生气了?”
白鹤眠似乎永远都是端方君子,云端谪仙,喜怒不形于色,正如此时,他没有回答白隐的问题。
白隐抽抽鼻子:“我,我不应该睡你的床。”
白鹤眠画完,看着画若有所思。
白隐心悬在半空,白鹤眠的无言令他四肢冰冷,“白鹤眠你睡回去吧。”
白鹤眠施舍给他目光,轻摇头,“不是。”
窗外阳光洒进来,无需掌灯即可视物,白隐却觉得四周黑洞洞的,白鹤眠的眼瞳更暗,他都不敢直视。
白隐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哪做错了……呜……”
“你先回去。”
白隐没拿到膏药哪敢走,若不是为了长毛,他死也不会愿意求白鹤眠,但是马上快回族了,他不愿秃着几块毛见父母。
猫咖里不只有猫,还有几只小型犬,阿财曾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猫儿们则对此很不屑。
白隐为表诚意,抽噎道:“白鹤眠,你给我膏药,我给你做……狗都行。”
白鹤眠好像手抖了下,墨滴在海棠花上,白隐眼泪流得更多。
白鹤眠最宝贝他的画,而今画被毁了,指不定对自己更冷淡。
他真的要顶着秃毛回族吗?
他不是宠物,但此刻必须讨白鹤眠欢心。
白隐紧闭双眼,嘴巴张大想啃过去,牙齿闭合时,白鹤眠迅速收手,仅留一片衣袖被白隐咬住,他无可奈何,掌心化出一个圆罐,“拿去。”
白隐浸泪的眼睛藏不住喜悦,用尾巴卷走膏药。
果然,啃乃狐狸天性,白鹤眠也无法拒绝。
他跳下书案,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认真道:“我说要当你的狗,你没吱声,此事不作……”
“你的毛又掉了一根。”白鹤眠打断他的话。
白隐嗖地跑走,至拐角才发觉自己跑反了方向,灰溜溜折返,路过白鹤眠书房时,通过窗棂看到白鹤眠换了身天青色外衫,修长的手指隔空抚摸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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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眠的膏药有奇效,隔日变长了许多,第三日后,白隐对着镜子转圈,发现自己变回毛绒绒的小狐狸后,高兴地蹦起来。
虽然和其他狐狸长得不一样,但至少毛长回来了。
他毛长好后不再害怕出门,在向安的叮嘱下,背着木娃娃去练字的角落。
木娃娃晒太阳,他勤学苦练,可字仍旧歪歪扭扭,向安偶然看到,不可置信道:“你画的包子好像啊!”
白隐委屈了,低着头,“这是‘月’字。”
他颓丧地靠着树干。
他已经很努力了,写的字歪歪扭扭还不如小狗,如何比得上白鹤眠。
白鹤眠用人手写字,使的是笔,这是不是字好看的秘诀?
他将自己的字擦掉,跑去找白鹤眠,书房里没人,他刚要走,白鹤眠就提着剑进来,双颊微粉,鬓发略湿,像一块被捂热的美玉。
他看了看白隐,“毛都长好了。”
他将剑挂好,不等白隐开口,就大步流星走到窗边,抬头凝眸注视,墨眉蹙起。
白隐跳上花台探头看,不见日光,天空灰暗,他以为是乌云,后来才发现是无数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堆积在天空。
他呆住,“好多石头……不会砸下来吗?”
“那是神界。”
一大片废墟有什么好看的?
白隐如是想着,尾巴从长衫底下缠上白鹤眠的腿,“白鹤眠你还有笔吗?”
白鹤眠似乎没有听见,白隐尾巴缠得更紧,“白鹤眠,我想要笔。”
白鹤眠“嘘”一声,“别说话。”
语气很沉,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