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室静寂,落针可闻。
“三妹你一向大度的,我不识字容易说错话,还请见谅。”芸水开了口,芊水紧紧闭口不言。
青玉满脑子皆是元宵宴上,关乎阿娘生命之大事,这等女子间的边角小事她暂时没放眼里。
拂袖道:“这次我可是看大哥你的薄面,要有下次,定留你们尝尝一丈红的味道。”冷眼旁观姐妹二人利落地起身,随后抬眸小心翼翼地,找了把黄花梨木椅坐下。
这两人真有下次,她也烦躁,罚不罚都难做。不如趁落她手上这时机,仗势吓唬到底,吓破她们这份贼心,免去这些腌臜事缠身,那可太好不过。
孙瑾之屈身;“多谢三妹。只是没想到,三妹再一次唤我大哥竟是这个场景,为兄惭愧,惭愧啊!”
待他起身时,大约少年动情,眼泪止不住地往地下抛。
“这…”草率了!
青玉欲言又止,她怎么给忘了,本来原身和这个便宜异母哥哥关系还过得去,只是孙芊水讨厌她,所以五年前登门来避开公主府下人,当着孙瑾之面把原身打了。
事后孙瑾之和驸马皆站孙芊水这边,从此二人结下梁子,原身也慢慢内向起来,必要碰面都直呼其名,还爱搭不理孙府这些人。
落在孙瑾之眼里,就是小姑娘乖乖巧巧受了委屈闹别扭,多年仍然还挂念着他,还当他是大哥。一时为当年姨娘的威胁没有出来作证,有些后悔。
“罢了,你随我来。”乖巧的人儿眉头皱作一团,庄重地瞄孙瑾之一眼后道。她想着正事要紧,在这陪他们是浪费时间。
她率先拂袖出门,回头见孙瑾之有跟上加快步伐。两人出门左转,走到离前厅老远的花园子内水池旁,一棵柳树底下停了脚步。
青玉站得矮了,对府中布局还不是很了然不知,这一幕落入阁楼上康平和顾阿兰眼里。
孙瑾之伫立,目光巡巡、有些雾气盯着她打量,一言不发。
她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一张绣兰花染墨手绢,递给孙瑾之。
他没接。
青玉抬眸眼瞅着他古怪,面色越发红就是僵持着不接。俩人如此僵持起码有半柱香的功夫,他突然气愤地扯过手绢,揉作一团扔进一旁水池子里。
又厉声地:“郡主这是作何?”
康平和顾阿兰观看的津津有味。康平心中有数,孙瑾之不敢对她女儿如何,她好奇女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青玉被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发作蒙头。竟然是斥责口吻说她?
“不知作何,也扔我东西,厉害哦。”青玉道。
“这是尚书府大公子外室的手绢,你与他不是有旧怨?他的夫人名满京都是个厉害善妒的,要知晓了他在外这些作为,可会有好果子给他吃?”
竟然是这个,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他先前被芊水逼死的那个通房,也有一副相似花样的手绢。
想到此,脸红突突又上升一个台阶,猛地似玛瑙,他气短道:“你个女孩子家家,关注这些作甚?”
是他错怪了,但也是青玉不先将话摆明堂亮说开。
“上个月,他不是在朱雀大街酒楼狂嘘,道我护国国公府不过是山野樵夫出身,每每大道遇他,得让他敬他。再之前,国公府的不良流言皆有他插手,还多次跟你过不去。虽然我跟阿娘走国姓,到底身上也留着孙氏一族血脉,哪能容他这般作践嚣张。”
“这是我私下特意寻人找来的,我一个女郎,哥哥可不能泄露我有掺和其事,最好做的时候,把自己也择干净。”
青玉歪着头,详细解释,颇有跟孙瑾之感同身受,憎恨尚书府的郎君模样。
孙瑾之惭愧收了心绪,没想到三妹不爱出门、常身处深闺,都能做到这般地步。他呢?
“我省的。”他干脆地答道‘’
两人谈完,见被风吹到池中央去的手绢面面相觑。
青玉轻笑眨眼:“这,我急着要出门,你看着办吧。手绢上有尚书府大公子题词,泡得久估摸也就没了。”
扔下话不管孙瑾之作何反应,转身提裙开溜小跑朝自己院子方向去了。
不错,她故意先拿出手绢来蒙骗孙瑾之的,手绢上本来就只有一团墨汁。主要是想孙瑾之盯紧尚书府大公子私下的动作,他们结仇在前定愿意去做的。也气不过原身一腔真心当他是哥哥,却被辜负,要他快入冬了亲自去池子里打捞不值得的物件。
那池子周围的人皆被她散了,想来孙瑾之别无他法。
心情舒畅行至院门口,有外院婢女特地守着,见她回来递上一封帖子。
封面可知是顾栩栩递来的帖子,她打开瞧,大意是功课被家中顽劣至极的哥哥毁了,不能陪她去郊外相国寺上香了云云。
罢,不管了。她会邀顾栩栩一同前往,一是书里隐晦提到相国寺这几日有人见过失踪的阿爹,二来顾栩栩跟原身关系不错,阿娘对她出府放心。她也想通过顾栩栩,多多了解这会外头错综复杂的局面,会不会有书里遗漏掉的地方。
那些小说里面,因此被坑的穿越者海了去了。
踱步进屋放下帖子,她特意换一身月牙白素衣绸缎便衣,一头乌压压地头发简单拿玉簪子别住。点了几个伸手不错的随身丫鬟,赶往前院,欲轻装出府。
不动作快些,阿娘反悔不放心了还能出去嘛。毕竟近来多事,原身又实打实十岁。
在侧门口又碰见孙瑾之三人。见他穿的不是之前那身衣裳,换了身更好的细布青衣,头发湿润,手捧阿娘给的绸缎,三人咧开着嘴笑,很是高兴。
她作没看见,侧身登上一旁预备的自家马车里。
孙瑾之走了过来。
“三妹这是要出府去?别松,你跟着一起,可要好好护住她。”
“哥哥,别松武艺高强,是祖父特意为你寻来的。”
青玉听出是孙芊水的声音,言谈中不认同孙瑾之的举动。巧了,她也不想要来路不明的人放在身边。
拒绝道:“不要。”
孙瑾之急了,这么个乖巧的姑娘,出门被人以为好欺负怎么办?何况青玉常年不出府,是如何得知到尚书府辛密。
“别松,跟好郡主,护国公府你不用回了。”
“诺。”
这般陈恳,为她好的模样,青玉反倒不好拒绝了。
马车前的老言试探询问青玉意见:“郡主,要不要留?”瞧着是只要青玉说了个不字,便要发威的模样。
“留吧。”青玉道。
别松跟前主子对视一眼,拎剑坐上马车外沿,老言挪来一点位置给他。耽搁许久,马车这会才缓缓使出,青玉催促言叔快些,隐约听见外头飘过愤愤不平之语。
“哥,她领走别松,竟然不谢你,当我们不存在拔脚就走。”
青玉躺马车内,端起茶盏嗤笑,感情是失忆不成,跟原身动手打的架换她都快数不清。突然送人上门,她也只是好奇才留的。
念头又转,顾栩栩没去,诺大的相国寺,她怎么找人?
小手举到嘴边哈欠不止,为今儿能早些赶到相国寺,她起早了。
罢,想太多也无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用了些马车内备下的茶水糕点,顾不上打量车内环境,卧靠在马车内补觉。
风掀开帘子,她隐约见马车平稳地使出京都南城门。
似过了许久,马车突然停下来。
她被这股子突然而来的力道冲击,额头磕到车壁上,差一点给甩出马车。
瞌睡猛地吓散开去,连忙抓住马车车壁上的栏栅。
一股秋风起,少年独有的沙哑嗓音顺着风吹进马车来。
“哟,几日不见你家主儿弱得沦落到只能马车的地步啦,真弱。”
“孙瑾之,你也就这点本事,还敢行小爷前头,真不懂事。”
青玉一个字没听懂,不妨碍她有起床气咬牙:“你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多次赢你的顾西里。”
给他骄傲的,极了!少年你拦错人了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