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听忍住了破门而出的冲动,看着他没有说话。
纪岁宁直接当他默认了,到收银台边拿了一瓶番茄酱,在他的注视下摇了两下,给他手里的鱼丸挤上了一圈“鱼丸的精髓”。
纪岁宁瞥开眼睛避开他的视线,看了看鱼丸,“尝下。”
聂听认真地品尝了沾了番茄酱的鱼丸,他只有一个评价:跟米其林八百两颗的黄金鱼丸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没有一片薄荷叶。
“走吧。”
纪岁宁话音刚落,聂听咀嚼的动作就停下来,含糊道:“什么?”
他有些紧张了,这个人把妹妹送回家了还要回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把他再绑去吧?
他却听到纪岁宁说:“我妹说你没地方去,她想让你来家里呆一晚。”
“什么??咳咳咳……咳咳……”
聂听被哽着,低着头咳了半天,这下他整个人被劈成八半了。
跟妹妹说的“没地儿去”纯粹是一句随口的自嘲,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家会往心里去,甚至还想帮他。
纪岁宁看出来他的难堪,睨着他说:“不愿意也没事。”
纪欢欢经常想一出是一出,胡来只能惯着,现在又说要带一个这样的人回家,纪岁宁也很无语。
聂听警惕地后退一步。
“光天化日的,你要是真要绑我……”
“今天晚上我的手机放你那,你可以随时报警。”
两人的对话倒是把收银员吓了一跳,她已经悄咪咪地拿着手机站到墙角去了。
眼看聂听还不相信,他又开口道:“我对那三万块没兴趣,要不是纪欢欢想要你来,我还懒得回来一趟。爱走不走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聂听短暂地思考了两秒就跟了上去。
男子汉厚脸皮,能省一点是一点。
聂听跟在纪岁宁身后三四米远,两人穿过没有路灯的小巷,巷子越走越窄,两侧都是房屋,墙壁几乎掉了层皮只剩原本水泥的灰色,有些白色墙皮还挂在上面,衣服一蹭就整片的掉了。
走过这里,眼前是一条黑漆漆看不见尽头的巷子,窄得只能走过一个人,地上坑坑洼洼,时不时踩到一个凹陷的井盖。
这边的出租屋楼层都比较矮,走在路上能闻到很重的油烟味,聂听感觉整个人都油腻腻的,浑身难受。
“这地方真能住人?”
纪岁宁淡漠:“嗯。”
聂听也不是那种管别人怎么想的人,他怎么想就直接说了:“这巷子那么黑那么挤,还有不好闻的味道,每天住得不难受吗……”
“难受。”纪岁宁说,“但我不住这。”
“……”
“路过而已。”
聂听捂着口鼻让油烟味没那么浓郁,他眯了眯眼睛,“我们不能走大路吗?”
“绕远一大圈,没必要。”
十九年都在上流社会呆着的聂少爷,认知不免有些局限,他想了半天,认真地开口问纪岁宁:“你没车?”
纪岁宁心里一阵窒息的唏嘘。
他下了个结论:身后这人要么是心眼儿太大,要么就是没脑子。
怪不得能被那俩人绑去,的确是傻到了一定程度。
“我不仅没车,我还没房没媳妇儿,”他索性说,“三无产品,厉害吧?”
“啊,没媳妇儿很正常啊,你看着也才成年没多久吧,还没到法定婚龄,不着急。”
聂听一本正经的语气让纪岁宁都有些怀疑了,他回头看了聂听一眼:“才成年?”
“还没成年?十七?还是十六?”
“……我二十三了。”
聂听“哈”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这个发色显年轻啊。不过二十多岁了没车不太行,出行多不方便。没房的话,没房……”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没房,也正常。”
纪岁宁迈着步子沉默了。
聂听本身挺害怕他的,毕竟他的出场方式不太一般,别人对他的称谓也很特别,但交流了几句之后觉得纪岁宁也不是很不好相处的那种人。
他和纪岁宁身份资历差距大,生活和世界观都无法相提并论,聂听自己心里也大概认识到了这一点。
相比房车媳妇儿,聂听更好奇刚刚在工厂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最后那声响又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他尽量不干涉。
眼前的巷子还有一段距离,好在这里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窄了,两人好歹都是一米八上下的个子,宽一点的路走起来没那么扭捏。
就连月光都吝啬于照射在巷子里,几乎是昏暗得除了地面看不见别的。
聂听加快了几步,紧紧跟在纪岁宁身后,他又端详着这个人的背影。
身高是比他高一点儿,别的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什么。
聂听想起自己还没问他的名字,总不好跟着叫他“纪爷”。
“哎,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聂听,耳朵那个听。”
“纪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