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不生气,笑了:“在益城没什么社交圈,有机会凑热闹当然要来。”
褚遂宇这才转身看她,目光停在她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一头浅茶色的波浪卷发,脸颊被轻薄的空气刘海挡住,显得五官精致饱满。
褚遂宇忽然抬手拨开她耳边的头发,看到闪着银光的钻石耳钉,有些愣神。
陈一诺不害怕,反而大胆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问:“你有点醉了,我扶你回去?”
她手肘微微发力,褚遂宇靠了过去,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
绍黎看到这情形时,来不及震惊,忙把人接过来:“陈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褚总喝多了,没冒犯到您吧?”
陈一诺半开玩笑道:“有点儿,改天酒醒了,记得让他给我道歉。”
褚遂宇微阖着眼,像是听到了,也像没听到,忽然松开绍黎,支起身子踉跄着离开。
后来他真找陈一诺道歉了,还把她带去了“一勺”。换女友这事原本见怪不怪,可褚遂宇前不久才在朋友圈官宣,不可能这么快就换人。
薛亿恒没多想,以为是表妹堂妹之类的远亲。大大咧咧的问:“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陈一诺期待地看向褚遂宇,他没有正面回答,开玩笑地说了句:“我孩子的妈”。
薛亿恒诧异,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晚上送陈一诺回去,褚遂宇突然问:“你喜不喜欢小孩。”
她不明所以,随口回了句:“挺喜欢的”。
“正好,我有个孩子,你要是愿意,可以给她当妈”。
他说这话时,目光聚焦在她脸上,表情坦坦荡荡的,语气一本正经极了。
“这个玩笑不好笑”,陈一诺牵动嘴角。
“我没开玩笑,你考虑考虑”。
陈一诺立时愣住。
合着这么些日子,他是在给孩子找妈?
良好的教养让她克制住了当场翻脸的冲动。到家后,她二话没说拉开门下车,临走前很有礼貌的评价道:“难怪你会被人甩”。
看到她气冲冲的背影,褚遂宇才发觉自己挺荒唐的,下意识地要追出去。手刚放在车门把手上,想了想,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经历这一遭,他断了给孩子找妈的心思,毕竟又不是没有亲妈。他无耻的想,都说女性有天然的母性基因,辛从悦就算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总不能真就一点儿也不管孩子吧。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九月底临近预产期,辛从悦住进了私立妇产医院。
用简兰英的话说,她像是迫不及待似的,着急见到孩子。可越是着急,肚子越是迟迟不见动静。
直到第七天,才开始规律宫缩,到宫口完全打开,中间等了二十个小时。辛从悦坚持要顺产,因为恢复得快。但生的时候就遭罪了,又是头胎,要了半条命才把女儿生下来。
那天,褚遂宇、孟萃林都在产房外,等得焦头烂额。中途,护士说可以请一名家属陪产,问辛从悦要不要让先生进来。她忍住巨大的疼痛,坚定的说,不想见到任何人。
助产的护士没想到,她说的任何人,也包括小孩。
听到小孩的第一声啼哭,辛从悦心一惊,用尽力气别过头,当听见护士说“是个小公主”时,她又用剩下的力气转过来,看了孩子一眼。
女孩娇贵,得精细着养,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带好。她有点儿担心,但来不及多想,就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病房了。
周围照顾的人又多了几个,不知道是医院的护士,还是又来了人。总之几个人围着她,几个人围着宝宝,还有一位大管家伍芳凌,负责监督管理。
出院后转到月子中心的套房,天天都有人来看宝宝,褚遂宇、孟萃林,偶尔还有别的人,似乎是褚遂宇的父亲和他女友。
辛从悦不想被打扰,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她让人把宝宝放到隔壁房间。白天她几乎不出卧室,到了半夜才会出来看宝宝。
一天夜里,守夜的月嫂刚给宝宝喂过奶,辛从悦去看宝宝,一边哄她睡觉一边给她拍嗝。
儿童房只开着了夜灯,她的心思只在哄小孩上,全然没注意到褚遂宇进来。
“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你是耗子?”
他双手插兜,半靠在门框上,光线打到他的眼窝鼻梁,在地板上投出一道锋利的侧影。
辛从悦只觉得喉咙干涩、头皮发紧,抚摸宝宝的手一顿,她冷静下来,讥讽道:“死缠烂打没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顾虑什么,怕担负责任,还是怕被束住手脚?你以为去读个研,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能改变什么了?两三年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与其做无谓的折腾,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好。”
他其实想说的是,把孩子带好。但就算没说,辛从悦也知道这层意思。她觉得可笑。
她抱着宝宝转身,抬头看他,嘴角挂着淡淡的讽刺:“从始至终,你想的都是自己。或许你已经玩够了,想要安定下来,你大可以找位门当户对的结婚生子,何必看不上我又要折腾我?既然宝宝出生了,请你以后好好照顾她,相信有那么多人帮忙,你绝对可以做个好爸爸。”
“你要做什么,我哪次不支持,哪次不是站在你一边?你以为——”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没意思,有些话说出口就没意思了。
“我不需要”,她大言不惭,眼中没有愧疚,反而透着一丝解脱,“听明白了吗,就算你做过什么,不过你们男人自我感动的伎俩罢了,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什么。”
不需要比不爱更伤人,仿佛对方只是个工具。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她后退一步,继续插刀:“别试图要求我怎样,也别以为能用孩子牵制我。”
屋里一片死寂,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他凝视她,良久,才嗤了一声:“你现在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