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自从和玄王打了个照面,整颗心就被高高提了起来,再难安心放下。原因也不是别的,因为这个在苏禹卿口中至今身份成谜的玄王在萧宴眼中并不神秘。
那张脸虽然很久不见,可是萧宴并不会忘记。他叫章辛,是小梅的父亲,也是给小梅和她母亲带去不幸的罪魁祸首。
萧宴来不及想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其实他发自内心觉得没有那么离谱的误会可以把一个普通的罪犯变成玄族叛逆者的头领。除非章辛本就是当年玄族遗留下来的王族,只是为了隐藏才隐姓埋名流落天京,直到苟崖将人找到秘密带到长洲,又在长洲事败后成为弃子,死在这荒凉的郊外。
他一点也不关心章辛的死活,甚至萧宴觉得以章辛对妻女的所作所为,这样死都是便宜了他。可是萧宴还记得沈潮平给他讲过的峄城往事,两族残酷的争斗在前,他再怎么乐观,也知道一旦章辛的身份暴露,下一个死的就是小梅。
可是那个女孩儿还不到十岁,她是无辜的。
萧宴现在只能期盼他给尧臣送去的信能赶得上,他希望小梅还安稳地待在天京,他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回到镇边侯临时落脚的府邸,不等他和苏禹卿准备好如何拿这烧得看不出是谁的玄王交差,先听说了镇边侯和副将启程押送熊添回京的消息。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看北疆军的人已经撤走,守门的人都换上了卫所的人,想也知道现在长洲这个地方是谁在做主。
萧宴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祖父走了,这下更难过关。他和萧九念在天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嘴上不服气萧九念,心里也能觉察到萧九念心思缜密,在他面前糊弄不是什么好主意。
有文士模样的人过来传话:“王爷叫你们进去。”
苏禹卿进门告罪说虽然按照捉到的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玄王,却不料玄王意外摔落山崖已经死了,又不慎走火烧了个面目模糊。
萧九念只听了一遍,不知道他有没有多想,还是一瞬间把什么都想明白了。萧宴只觉得他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神情很严厉,却没有发作。只叫了两个人和苏禹卿过去把玄王的体貌形态登记在册。
萧宴要跟着走,萧九念说:“你留下。”
萧宴心里本来就在打鼓,现在这个时候留在萧九念面前难道是怕露馅还不够快吗:“祖父都说了,让我跟着禹卿。”
不等他说完,被萧九念打断了:“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你先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镇边侯临时落脚的这处宅子原先是当地一处富商的宅子,长洲乱时,那富商家被乱军抄了,富商带家人逃亡到别处,这里暂时就空置了。因为它的位置极好,费七和苏禹卿把这里临时充作衙署在此地办公。费七听说萧九念来,称病躲开,此地就由北疆军接管,现在镇边侯接了圣旨去了天京,这里就落在了萧九念手里。
萧九念带的人一部分是禁军,这部分人被萧九念安排跟着苏禹卿的长洲军在外奔忙;还有一部分是卫所的人,负责护卫萧九念的安全,守在门外充当门神;剩下的是文书,被安顿在东西两间屋子里,正在紧急补镇边侯打完仗留下的一干手续上的烂摊子。
萧九念叫他过去,其实是把他领进了西屋的里间。
外间人声鼎沸,几个文书正因为不知道丢在哪里的一张纸条争吵。里间却安安静静,是一个可供人临时休息的房间。里边摆着可以睡觉的床榻,一张八边桌,还配了两个小凳子。屋子打扫的纤尘不染,闹中取静颇有格调。
萧宴本来全神戒备,不知道萧九念留下他是不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严刑逼供’。谁知道萧九念推了他肩膀一下,叫他趴在那床上。
这隔着一扇门,外边那么多人,萧宴怕挨揍,慌得往床榻边躲了躲,问:“小叔父,我又犯了什么错?”
萧九念翻出一个小瓷瓶,头也不抬地摆弄两下打开了,一股清香从瓶子里泛出来:“北疆药谷制的祛疤膏,慌什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萧宴琢磨着自己都干了什么,将要干什么,心说,以为你慧眼如炬识别了我的密谋,这会儿不顾外边那么多人要正家法呢。他忙打起哈哈:“我不用,就是跪了一会儿,我昨晚上看了除了一点乌青别的没什么。”
萧九念指了指床榻,萧宴磨磨蹭蹭过去坐了,不劳萧九念动手,他把裤脚卷起来给萧九念看,果然膝盖上一片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