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报警。”最后向亦冶对宋安道。

做完这些，他回了卧室，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徐绰起来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对向亦冶道：“之后几天我会出趟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就联系陈秘书。晚上叫人把手机还给你。”

“不怕我提前跑了么？”向亦冶道。

徐绰神情带上一丝妥协，道：“那你能不能等等我？要是我元旦节前一天还没回来，你再走。”

他说着又改了口：“算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不用等我了，好好过节，替我问候叔叔阿姨。”

向亦冶坐在床边，道：“其实你什么都记得。”

“什么？”徐绰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昨天晚上去书房，开了你的电脑。”向亦冶道，“你的密码是你上辈子死亡的那天。”

徐绰眼睛睁大，嘴唇微张，像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很快又道：“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

“五年前的1月31日，是你今生第一次举办画展。可是在那之前，你的电脑密码就已经是0131了。为了阻止你参加比赛，我开过你的笔记本，但你不知道。”向亦冶声音发紧，“你一直都有前世的记忆。”

他也是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徐绰那次画展的主题是“新生”。

“说话！”向亦冶有点气急败坏。

“既然上辈子一败涂地，那就不要再提起。”徐绰道，“而且我说过的，小冶，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

他终于承认，重生的不止向亦冶一个。

“不要遇见？”向亦冶道，“那你应该躲得越远越好，为什么要反反复复纠缠我？你恨我上辈子利用你报复谢之敏，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弃掉我，是不是？”

徐绰沉默半晌，道：“因为我忍不住不去靠近你。”

在星汇重逢的那天，他一头撞进试镜间，破坏了向亦冶正在进行的试镜。那时他还没有完全确定向亦冶同样拥有前世记忆，可当他看见向亦冶似乎需要他，他就无法断然离开。

徐绰在向亦冶面前半蹲下来，单膝跪地：“可我一旦靠近你，就不想再离开。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当他看见向亦冶对他表露关心，拉住他，不想让他重蹈前世覆辙，他心里那份眷恋就不可抑制地勒紧、加深。

“上辈子我利用你、伤你，你却说你离不开我？你不觉得荒唐吗？”向亦冶道。

“信我吧，小冶。”徐绰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睛，“重活一世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在父亲那里，我是接手云华的人。在谢磊那，我是他艺术梦想的延续。至于谢之敏……他只把我当成泄欲解压的工具。”

前世他选择从顶楼跳下去，就是不想再面对这腐烂的人生。

“可是在你这里，我可以只是我自己。你会关心我是不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我笑的时候问我是不是真的开心。小冶，你可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不够真实，但是你不能质疑你对我的意义。”徐绰道。

他混迹情场多年，什么样的情话都信手拈来，可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抖。

“那你五年前为什么还要离开？”向亦冶道。

“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这是改变不了的。”徐绰道，“就算重活一世，我还是会放弃比赛、和谢磊决裂，还是会出国。我还是会遇见你、喜欢你、然后分开……我还是会死在33岁。”

向亦冶怔住。就像他还是会当演员、向万还是会被确诊肝癌，这些人生关键节点，并没有发生变化。

“不，不会的。”向亦冶道，“我们提前遇见了，这不是不同吗？”

“对，不会的。这辈子先遇到你的人是我，起码你的结局会不一样。”徐绰嘴边漾出一个笑，随后他走出去，叫了两个保镖上来。

向亦冶反应过来，道：“你在对付谢氏？你想扳倒谢之敏是不是？”

他想起徐绰身上那些疤痕，想起这段时间，有关谢氏的新闻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越闹越大。

“把他按住。”徐绰吩咐保镖，从柜子里找出链子。

“回答我，徐绰！”向亦冶挣扎着，看着徐绰再次锁住自己的脚踝。

“对不起，小冶。你太警觉了，得把你关起来才能安心。”徐绰道，“我不该沾你的，前世今生都是，我不该因为自己一点贪恋，就把你卷进来。”

但向亦冶依旧被卷了进来。

在谢之敏彻底倒台之前，徐绰本不应该留下太多痕迹，但他回国后，看见向亦冶被人陷害，还是按捺不住出了手。

“可要是没有遇见你，这辈子我应该已经找个地方默默死掉了吧。”徐绰道。

上辈子，和向亦冶分手半年后，云华破产后被谢氏收购。徐勉万念俱灰，将主要原因归为徐绰管理不善。

直到今生，出国前，他在谢之敏面前尚且无力自保，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愿自保。

可他意识到只要谢之敏不倒，就永远是横在他和向亦冶之间的阻碍，甚至会对向亦冶不利，他就不甘愿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所以在毕业论文和毕业作品都完成了大半、还有半年就可以从L大毕业的时候，徐绰选择放弃研究生学历，出国进修，两年后接手云华，就是试图摆脱宿命。

“前世给你我带来灾难的那个人，我会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徐绰道，“是你给了我这样的勇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向亦冶死死拽住徐绰胳膊，把他西装都扯皱了，摸到他侧腰放了东西，像是一把匕首，“你不是去出差吗？为什么带刀？”

徐绰看了看时间，捧住向亦冶下颌：“小冶，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五年前，你对我的感情是发自真心，还是因为上辈子伤过我，觉得亏欠，所以怜悯我？”

“你留在这，我就回答你。”向亦冶道。

“那等我回来了再告诉我吧，不管是哪个答案……”徐绰低头，给了向亦冶一个绵长的吻，悄悄道：“我都爱你。”

“不要去，”向亦冶拉住他，被链子困在原地，脚腕捆得生疼，“绰哥，别走，我告诉你……”

徐绰下了楼，听见楼上向亦冶的声音声嘶力竭：“是真心不是怜悯，徐绰！你听到了吗？回来，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