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亦冶在旁边看着时间，有点急，又不能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等向万没什么话了，他正要收尾，那边传来乔莎的声音：“这不是小绰吗？”她刚才没在病房里。

然后和刚才大差不差的话题又进行了一轮。向亦冶有点绝望地想，只能等下一次了。

徐绰看上去聊得很开心，也很放松，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也没催人挂电话。

于是向亦冶尝试“得寸进尺”，说想再给宋安打个电话，让他把自己之后会接的剧本发过来，他想提前看看。

“我跟他说。”徐绰道。

“你不知道我要哪本。”向亦冶道。

“你告诉我，我再转告他。”徐绰道。

“你要这样吗？我之后还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向亦冶道。

“但这两个月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想你和父母以外的人说话。”徐绰道。

向亦冶叹口气，说出剧本名字。

他明年春夏之交会演一部单元剧形式的犯罪片。本来在两个角色里徘徊，一个是杀人越货的犯罪者；另一个则是被绑架囚禁的受害者。

之前他和宋安已经达成了共识，决定接前一个反派角色，但为了传消息出去，他会在宋安面前，特别强调自己要的是受害者的剧本。

宋安知道向亦冶记忆力很好，对和自己有关的角色都烂熟于心，肯定不会记错。他们共事四年多，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然后等剧本拿过来，向亦冶会说拿错了，再把暗号伪装成笔记传出去。

在那之前，他会通过保镖、家政阿姨等人，把自己现在在的大致位置套出来。

但徐绰横插一脚，看他态度，之后显然也不会任由向亦冶把东西传进传出，这个计划大概率行不通。

还是得从徐绰身上入手，向亦冶想，他得找到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

睡觉是个好时机，但徐绰睡眠浅，他随便动动胳膊都会醒，那就只能另谋他法了。

这天徐绰外出回来，刚进门就闻到屋里一股焦糊味，循着气味到了厨房，发现灶台上腾腾冒烟。

向亦冶正在水池边洗锅，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想自己做点东西……但好像把锅烧穿了。”

徐绰笑起来，拽过他的手看：“手都黑了，没伤到吧？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我不会的，叫阿姨给你做。”

“你给我做了那么多顿饭，我也回你一顿。”向亦冶道，“而且过几天就要到元旦了……”

“你想和我过元旦？”徐绰眼睛亮了亮。这段时间，他总会因为向亦冶一个稍显亲近的举动，就露出这种惊喜雀跃的表情。

向亦冶匆匆点个头，内心复杂，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阿姨也要回家过节的吧”，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因为这个，徐绰一连几天都很高兴。平安夜这天晚上，他带回来一棵半人高的圣诞树，兴致勃勃和向亦冶一起装点布置。

向亦冶看着地上码着几个盒子，以为是装饰圣诞树用的道具，拎了拎发现有点重。

“把这几年缺的礼物给你补上，”徐绰说完，觉得会给人造成负担，又道：“圣诞节不是要交换礼物的吗。”

向亦冶放下手里那个盒子，淡淡道：“那我也没有回礼给你，你把我关在这里，我……”

“只是应个景。”徐绰适时把话题截住，“你肯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礼物。”

晚饭前，向亦冶走到酒柜边，挑了瓶红酒出来开了。他打算今晚把徐绰灌醉，然后悄悄去书房。

书房有电脑，而且他观察过了，自己的手机就在书房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

问题就在于怎么让徐绰多喝点。除了应酬，他现在不太喝酒，大概是每天处理一大堆工作，要保持头脑清醒。

向亦冶倒了酒，估摸着待会要打打感情牌。

他正寻思着怎样能够不露痕迹，徐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率先道：“你有心事，还在想怎么出去吗？”

“除了这个，还想了很多别的。”向亦冶面不改色，“比如，你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句话就能概括，在国内二十多年都没学会做饭，去一趟英国回来就会了。”徐绰道，“没什么好聊的，不如说说你。”

他还和以前一样，永远围着别人转，对自己的事情却讳莫如深。

以至于向亦冶前世今生和他在一起两次，对他大部分的喜好还无法完全明确，问他去哪里、做什么，他第一句话总是“都可以”，或者“你决定”。

对大多数人来说，诉说自我是件很畅快的事，那种被倾听、被懂得的感觉，会让人暂时忽视对方其实在转移焦点的事实。

向亦冶已经不会只跟着徐绰的节奏走了，道：“公平一点，相互问对方问题，不想回答就喝酒。”

徐绰挑挑眉，来了点兴趣：“以前你吃饭就是吃饭，没想到现在还会玩酒桌游戏……不怕我说假话逃酒么？”他知道自己在向亦冶那里信用值没有多少。

“你要实在想说谎，也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向亦冶道，“你一定要在和我两清之前留下更多谎话，我也没意见。”

向亦冶身上有种热烈的真诚、坦荡的直率，会为他觉得值得的人或事一往无前、不顾一切。

无论多少次感受到这点，徐绰都会被打动。他握筷子的左手顿了顿，道：“那我也会遵守规则。”